“支书,你看,咱们学校、不、是咱们大队,在你的领导下,终于实现初中生人数零的突破了!”
在队里找了一圈,最后在红星生产队往大队部打谷场运稻子的路上,把鲁求英给找到了。
作为大队一把手,他从来不把自己摆在舒服的位置上,红星生产队路远、坡陡,那他自然要作出表率。
鲁求英听了岑济的介绍,心情很好,在前面拉板车的洪步春也很高兴。
“支书,中午加个餐吧,我现在去三里坊捞些豆腐、斩几斤骨头回来,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这都七八年了,队里也该出几个读书种子了,春哥,还是你去跑一趟,现在去估计买不到什么肥肉了,有什么就买什么,队里支!”
鲁求英眼睛眯着,手里捏着成绩单乐呵,抬眼一看,发现岑济还在眼前杵着没走,当即脸色一变。
“怎么还不回去打稻?不要给其他社员添负担!”
岑济被他的话震得一哆嗦,老头子怎么总是怕自己偷懒呢?
“我还有事跟你汇报嘞!”岑济扯出一张笑脸来。
鲁求英则是一脸狐疑,仿佛在说你最好别糊弄我,不然有你好看。
见此,岑济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直抒胸臆,好好跟鲁求英交了交心。
“你还要再扩招?”鲁求英一脸不可置信。
扩招?鲁求英显然误解了岑济的意思,他本没有这个打算,他原意只是想让没考上初中的学生再多学一年而已。
但在鲁求英看来,考不上初中的学生,那就说明根本不是念书的料,趁早回家种田上工,别在学校浪费书本纸张。
这不就是把本来该干活的人,都招去学校上课了吗?那这不就是扩招?
“扩、扩招?”岑济也很纳闷,这两人之间一旦有了代沟,交流起来就费劲。
在岑济又重新解释一遍后,鲁求英才算搞懂,不过他又发出另一个灵魂问题。
“为什么要搞那么多人去念书?”
“念、念书好啊,念了初中念高中,念了高中念大学,大学毕业就有好前途--”
鲁求英大手一挥,打断了岑济的话:“他们念了书不回来怎么办?都往外跑怎么办?”
“这学校可是咱们大队自己花钱办的,多一个人念书,就少一个人上工,就得把他的那一份劳力摊到别人头上。”
“他念好了,屁股一拍考走了,对大队有什么好处?对其他的社员公不公平?”
“我就一句话,他想念书,关我叼事!”
说完鲁求英就自顾自地走了,留下岑济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
这怎么跟平时平易近人的鲁求英完全不是一个人?难道他被夺舍了?被魂穿了?
一直到中午,岑济都有些失魂落魄的,罗大右也有所察觉,端着一缸子汽水跟他坐到了一起。
“校长,怎么了?中午那大肥肉没吃过瘾吗?”
岑济回过神来,接过缸子灌了一口汽水,里头的气格外足,一口没咽下去呛到咳嗽。
据说这汽水配方改了,也真难为周斌他们几个,螺蛳壳里做道场,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罗校长啊,你比我大的多,以后工作以外,我喊你罗叔,你就叫我小岑好了!”
“可不敢、可不敢!”罗大右一下子紧张起来,屁股蛋子都夹紧了。
罗大右坚决反对这种破坏规矩的做法,岑济只好退了一步:“那得了,咱俩各退一步,各论各的,我叫你罗叔,你喊我校长!”
“还是校长办法多、点子妙!”
岑济被他一阵逗,心情也松快不少,手里抓过一根长长的细竹竿,竹竿头上绑着根红布条,赶着偷吃稻子的鸟雀。
“罗叔,你说是个人该服从集体,还是集体要多照顾个人?”
罗大右听后沉默不语,许久都不说话,岑济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可能太过深奥,便转头想跟罗大右解释一下,结果却发现这老小子竟然跑不见了。
“校长,吃个菜瓜,我从厨房地上捡的,干净得很!”罗大右掰了一截菜瓜递了过来。
岑济被他的行为搞得哭笑不得,也就打消了要跟他继续探讨的想法。
这菜瓜确实好吃,又脆又嫩,水分还足,看来今晚要吃凉拌菜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