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爬了多久,他突然撞上一个温热的躯体。
是他的坐骑“乌逐”,不知何时挡在了前面。
马鼻蹭着他的脸颊,鬃毛上的血冰融化成水,滴在他的唇上,带着淡淡的咸。
柴孝和笑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马缰,借着马的拖拽向前挪动。
直到眼前的刀斧手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后背撞上一块温暖的岩石。
那是他麾下骑兵堆积如山的尸体,还残留着同伴的体温。
他终于撑不住了,双手缓缓松开,躺在了地上。
眼中最后映出的,是山尖那柄羽扇突然停住的瞬间。
“徐茂公,我这一生,终究不是你的对手!”
血从他身下蔓延开来,与掩体的尸血汇成一片。
他的右手还保持着握矛的姿势,指节深深抠进冰里,仿佛要在这片陌生的峡谷中,刻下他最后的冲锋轨迹。
风刀峡的罡风依旧呼啸,卷起地上的血沫与雪粒,打在他逐渐冰冷的脸上。
像是在为这个永远不肯停下冲锋的人,唱一支迟来的挽歌。
。。。。。。
黑风口的朔风裹着雪粒,打在罗士信的玄甲上噼啪作响。
他的霸王枪在掌心转了半圈,枪缨扫过玄甲上的“瓦岗”二字。
那针脚还是不久前李密亲手赐袍时,特意让绣娘用金线缝的。
并且特意对他叮嘱:“他是瓦岗的未来,一定会好好栽培他!”
他坠在队伍末尾,胯下坐骑的蹄子总在结冰的路面上打滑。
不是马不稳,是他故意放慢速度。
眼角的余光早瞥见两侧崖顶的积雪下,藏着隋军甲胄特有的冷光。
“罗副将,磨蹭什么!”
队首的邴道衡回头呵斥,红袍被风掀起,露出腰间那枚李密亲授的“监军”令牌。
这小子是邴元真的侄子,屁本事没有。
就靠叔父在李密跟前吹风,硬是压了罗士信一头做了主将。
罗士信心里冷笑,攥紧了枪杆。
谁都知道,李密是怕他这员猛将投了裴元峥,才故意用个草包盯着他。
连副将之位都是明升暗降,名为协助,实为监视。
他早受够了。
上个月黎阳仓发粮,李密一道令下,要把七成粮草调去瓦岗寨填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