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前扶起谢尘华,然后蹲到地上。
小梅在旁帮忙将素怀尸身解下来,挪到我的背上,又重新仔细系好。
我起身,温声道:“老元君,我送你回家了。”
谢尘华的眼泪便哗地流了下来,低唤道:“师傅,回家啦!”
我迈步向前。
一众香港同道列开一字长蛇般的阵势,手中提灯在黑暗照出一条蜿蜒曲折的道路。
燃灯者,上照诸天福堂,下照长夜地狱。苦魂滞魄,乘此光明,方得解脱。
我踏着提灯光亮前行,自林子青身前经过。
林子青立刻高声道:“青松观林子青,恭送素怀老元君故乡!”
这个头一开,接下来每经过一个宫观弟子身前,便立刻有人站起来如同林子青般呼喊着,自报家门姓名。
我便如此背着素怀,一路步行,天近破晓时分,走到了通关口岸前。
这个时间,关口正常来说还没有开。
可当我们接近的时候,却发现关口早已经打开,对面停车数辆大巴,大巴前又有一辆奥迪轿车。
车门大开,门旁站着个穿了白衬衫的中年发福男人,手中还提着个公文包,通身都是基层小官僚的气派,仿佛专门给某位大人物拎包跑腿。
我径直穿过打开的关口,除了谢尘华之外,其他人都留在了后面。
因为理论上他们都不是内地这边的人,浩浩荡荡过关,影响过大,在当前提倡科学破除封建迷信的指导精神下,显得过于高调。
当然,更重要的是,香港这边的戏份以了,他们这些香港本地宫观代表也就没有用处了,再让他们跟着,会严重抢戏,影响到内地同道的发挥。
我径直来到那个中年发福男人面前,点头示意,道:“赵主任,辛苦了,我还以为你不会亲自过来。”
来的,正是本该在京城的赵开来。
赵开来道:“老元君是为了维护道脉传承正统而不幸遇难,我来送一送她,理所当然,上车吧,这一路往终南山去,上千里的路程,靠走得走到什么时候,既然跨入新时代,就不要再纠结代步工具这点小问题了。”
能说出这番话,证明赵开来确实仔细研究过经典了。
要是按照最正统的最权威的方式来护送素怀尸骨返乡,这一路上我都得用脚走,不能骑马赶车来代表步行。
但如今时代不同了,虽然不能骑马赶车,但也没说不可以坐烧油的汽车。
我说:“赵主任说的是,不过我们两个加上素怀老元君,用不了这么多的大巴吧。”
赵开来道:“现在用不上,但等护灵上路之后,就能看出这些大巴能不能派上用场了。”
我也不跟他争辩,只点了点头,背着素怀登上大巴,却不去坐空无一人的坐椅,而是在司机身后的空地盘膝坐下来,也不把素怀解下来。
赵开来没上那小车,而是也跟着我上了这台大巴。
前面的小车旋即启动,领着后方大巴车队前进。
赵开来坐到我身旁,仔细看了看素怀的遗骨,道:“素怀老元君这尸体,你们做什么手脚了吗?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说:“这个确实没做过手脚,素怀老元君修为深厚,比我师傅也差不了多少,尸骨含冤而亡多少会有些异象,跟普通人的尸体肯定不一样。”
赵开来点了点头,对我的回答毫不怀疑,直接说:“你去牙加达就去吧,为什么非得亮名出来?班芝兰区闹得那么大,还死了那么多人,印尼方面直接给我们这边发了外交照会,想让你去他们那边接受询问,说清楚你和在街上劫击军队的那伙匪徒的关系,老实交代班芝兰区恐怖袭击事件跟你有没有关系。”
我问:“然后呢?要把我交给那边吗?”
赵开来嗤笑了一声,“道长,明知故问了不是?他们算老几,也敢跟我们要人?外交那边已经顶回去了,上面老几位听说了也觉得好笑,都没拿这个当一回事。”
我说:“这么说,这事就过去了?”
赵开来叹气说:“对外是过去了,可对内却还差得远呢。你跑到牙加达放了这么一炮,闹得惊天动地,直接引发外交舆论,虽然不至于有什么影响,但总归面子上不好看。尤其是你之前还答应过在金城哪里也不去,我还替你打了保票,结果这一转头,你就跑牙加达去闹事,还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让上面对我很不满意!我被临时停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