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及再一次醒来时,外面已经天黑,他咳嗽一声,喉间一片腥甜。
“醒了?”
陆英不知在房中坐了多久,见苏及醒了,命人掌了灯。
苏及费力撑起身:“多谢陆大人相救。”
陆英未接话,他手背在苏及额上探了探,又端过一旁的药碗:“你此次病重,只好叫了府上大夫帮你瞧瞧,我已差人通知了苏府,你可放心在侯府休养。”
苏及:“凶手找到了吗?”
“……未曾,那日城外人少,并无目击者。”
不仅如此,连日大雨,周遭的脚印都被冲刷得一干二净,除了知道柳时清及几个下人是被利刃穿胸所杀,其余再无从得知。
一只手握住了端药的手,苏及垂下的睫毛颤了几下,最终鼓起勇气般直直望向陆英:“陆大人,你喜欢我吗?”
陆英看了眼他苍白的手背,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我还以为二公子要一直装作不知。”
是了,苏及怎会不知,他不过是一直在装傻充愣罢了。
苏及舔了舔苍白的唇:“陆大人若能帮我进大理寺……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
陆英盯着苏及的脸,那双凤眼升起一片浓雾,声音带了冷意:“二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苏及自觉说得足够直白,他手心已经开始出汗,叫陆英的指尖也沾着了潮湿。
明知前路是万丈深渊,可他似乎别无他法。
“我今晚……可否住在陆大人房中?”
苏及只穿了中衣,他已经异常消瘦,隔着布料也能看到嶙峋的肩峰。
陆英一抬手,挑开衣服,露出掩在其中的苍白肌肤,皮肉虽细腻,可也瘦得不成样子。
苏及僵着身躯,陆英“呵”了一声,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陪我睡一晚就换得一个大理寺官职,这可比国色天香的头牌还要值钱。”
“二公子怕是高看了自己。”
苏及愣在原地,脸上血色褪尽,陆英这番羞辱折掉了他的全部尊严。
陆英的指尖冰凉,点在他的心口处,那里不久前才有蝴蝶驻足。
陆英的叹息含着不解和失望:“你想要什么本侯都会给你,可你却用了这样的方式,苏及,本以为你是胆小,可我错了,你是没有心……”
他收回手,碗被重重放在桌上:“苏二公子还是早些歇息吧。”
说罢,陆英摔门而出。
房内悄无声息,映在墙上的半个影子一动不动。
良久,苏及佝偻着腰,抖着手系好散开的衣带,他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眨了眨眼睛,眼中空茫一片。
他真的没有心吗?
可为什么会痛呢……
苏及在房中枯坐了一夜,房中再没人来过。
次日清早,苏及收拾好东西出了门,正好在门外遇上仓术。
仓术神情有些尴尬,指着他身后的房间:“今日柳大人送葬,我来帮侯爷拿披风。”
苏及这才恍然,原来他这几日住的是陆英的房间,他顿了顿:“侯爷昨夜睡在何处?”
“这几日侯爷都睡在书房。”
苏及默了默:“这几日多有叨扰,请帮我向侯爷转告谢意。”
仓术点头答应。
苏及沉默地出了侯府大门,府门口停了一辆马车,仓术隔着帘子将披风递上。
马车正好从旁经过,苏及不自觉放慢步子,可车内的人却未瞧他一眼。
马车走远了些,仓术这才道:“侯爷,苏二公子看起来也是去柳府的,当真不搭上他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