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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完之后,主持人按照规定好的仪式,把他请下台,然后说:“开席”。
父亲走过来,给了他一个禁锢般的拥抱,下巴抵在他的头顶,拥抱得好紧好紧,却夸赞着他体内的另外一个人:
“因心,真棒。”
他的耳朵被迫着靠近父亲的胸膛,听见了他的心脏声。
“咚咚咚。”
同时还听见了好多好多外面鞭炮庆祝的声响。
“砰砰砰砰砰。”
这声音有一点像年少时分,花朝节那天,马路中间,游行花车上的花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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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之后的傍晚。
父亲还在花卉市场,要往花店“春色满园”中进货,并没有回家。
家里安静得惬意。
沈昭陵拿着一个银色的行李箱,开始收拾,把自己最为需要的几件换洗衣服都装进去,还有一些其他必备的生活物件,纸巾、手机、充电线、身份证……
他把这一切装好,并环视房间,看看是否有什么遗漏。
黑色的木床、黑色的书桌、椅子,木头隔栏窗,淡蓝色的墙漆,地上的方花砖。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然后他发现,他需要的东西并不多。家里属于他的东西其实也少的可怜。
家里没有电视机、没有电脑、没有游戏机,甚至连一本课外书都没有。
接着,他把一朵白色莲花,放在一个玻璃罐头瓶里,去卫生间里接满了整整半罐头瓶的水。
白莲花,父亲最喜欢了。
等到装好水之后,又拿过来,压在了自己书桌之上的纸张上。
那张被花瓶压住的红白相间的纸张,上面写着:
“《录取通知书》
“沈昭陵同学,经审查批准,您已经被花都大学语言文学专业录取。请于****年9月1日准时在校报道。”
当他把这个罐头瓶放在这张纸上的时候,瓶底的那一圈水就入手了这张纸,泅出了一个湿漉漉的半透明圆形。
不知道这录取通知书湿了之后,还能不能再作数。
但沈昭陵也只是淡漠地瞧了那张纸一眼,并没有去动。
最后拉上自己的银色行李箱,离开了卧室,离开了房门,锁上了。
只把那朵白莲花,和那张纸,留给了自己的父亲。
他离开那个家,离开那个小区,离开了那个街道,离开他的父亲。
那之后,没有任何学历的他,先是去了一个模特公司应聘,当了短短两年的模特,再之后又是登上更大的舞台。
只是在临走的那个时分,回头看了那么一眼,看见那个小区林林总总的粉白色住房,在远处眺望的时候,是显得那么低矮。
以及指路牌上面,还有因为风吹雨淋,那早已腐朽了的字迹:
“长生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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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决定离开那里的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长生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