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54谁知道昨夜的魔毯去了何方阿拉伯人对于前一天晚上没睡好觉有个比喻,说是“半夜坐着魔毯在沙漠里找绿洲”。?j_w¢x?¢rg如此说来,阿奎那觉得昨晚上载着自己的那条魔毯应该是个无证驾驶的新手。一觉醒来,他比睡前更疲惫。下床的时候晕头转向、口干舌燥,好像把一整片毯子都给干嚼生吞了。打着呵欠走出卧室,经过在厨房背对着他准备早饭的海戈,顺手接过他煮好盛在台面的咖啡。阿奎那啜饮着咖啡,后知后觉低头扫了一眼身上,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睡衣和睡前并不是同一套。他疑惑道:“我昨晚……”海戈停下第五遍清洗生菜叶的手,沉默中带着就义般的慷慨,神色凝重,呼吸紧绷,像是在等一座要落在头顶上的铡刀。“从床上摔下来了?”“……”海戈低声说:“你昨晚半夜发癔症,怎么叫也不醒。出了很多汗。衣服床单全都汗湿了。”阿奎那蹙着眉头,茫然地在一片混沌的脑海中搜寻昨晚的记忆。他轻轻“啧”了一声,摁着酸胀的太阳xue,“哦……又这样了是吗?”前两年他也有过因焦虑引发的睡眠瘫痪症。~[a3>[,8?t?看>;书网??1最a新°=-章节?)更]1新}|;快?这段时间重拾旧业,各种压力纷至沓来,精神状态频频报警,原本的安定药量怕是不够了。但是这次睡眠瘫痪症似乎前所未有的严重。自己做了什么梦,竟到了吵醒海戈的程度,而海戈又是何时进来帮自己换了衣被,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印象了。他多少有点心虚地说:“我没有说什么奇怪的梦话吧?”“……”海戈继续耐心细致地清洗那盆已经被搓到七零八碎、即使喂鸡都会被嫌弃的菜叶,仿佛举着梳子体贴地在一个光头的客人头顶梳理一些隐形的毛发。隔了一会儿,才以一贯沉稳而平静的语调说:“完全没有。一切都很正常。”阿奎那多少有点自嘲地说:“我昨晚肯定做了很坏的梦,一醒来发现自己把床头的铁架都拧断了。麻烦你什么时候有空修理一下吧。”他放下咖啡,扶着额头走向卫生间,一面困惑地自言自语:“我睡着的时候力气变得这么大了……”海戈镇定地无声点头,镇定地转身端起咖啡壶却忘了拿杯子,镇定地把滚烫的咖啡径直浇在了自己的衣领上:“包在我身上。°看′书?君~??已?发[t¨布3最e新2a章?节?”幸好阿奎那已经离开厨房。海戈放下咖啡壶,吸着冷气一把扯开被咖啡弄脏的领口,掬起一捧水重重拍在脸上。冰冷的水珠顺着面颈流进胸口,稍稍平缓了被烫到的皮肤,却无法抵消心头的烦躁。海戈双手撑着台面,任由发梢晶莹的水珠滴答纷落下来。生平第一次,他感到了剧烈的懊恼和羞惭。而另一侧盥洗室里,洗漱完毕仍觉腰酸背痛的阿奎那,正对着镜子观察自己后腰侧一块淡青的淤痕。睡眠瘫痪时隔多时发作,这次的症状似乎比之前更为严重。半夜摔到这个程度,自己竟然一点知觉也没有。有机会要问问赫尔珀,让身为医师的安雅帮忙介绍一下靠谱的水族生理医生或者药剂师。他转过身子,注意到自己的身上的鳞片和腹鳍的颜色似乎也有点反常。原来的颜色有这么鲜艳吗?他沉思地在镜前身体端详着。大部分莹白如珠母的鳞片,似乎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浅浅的珊瑚红,那些原来就偏粉的部分,更是变成了近似于勃艮第酒的殷红,在边缘闪耀着一圈妖异的金色。甚至连腹部的鳍叶都似乎变得更加膨大。用冰凉的手摸上去的时候,触觉比以往更敏感,还有点隐隐发烫。难道是昨晚新用的浴后乳引起的过敏症状?阿奎那怀着迷惑
不解的心情换衣用餐,无暇注意今日尤其神思不属的海戈。等他到了律所,又一如既往地投入到繁忙工作之中,习惯性忽略了自己身体上的小小不适。只有细心的助理莱尔似乎注意到某些微妙的不同,在工作开会的间隙,频频注视他良久。下午茶后,她终于鼓起勇气走到他办公桌前,低声建议他是否需要看看医生。阿奎那颇为讶然地扫了她一眼:“我只是没睡好、有点肌肉酸疼而已,至于这么明显吗?”莱尔一愣,面色凝重地朝他递出化妆镜,“明显到写在您脸上了。”阿奎那擡眼看去,掌中的化妆镜清晰地映照出自己的脸——他惊得一抖,差点把镜子跌落在地。这间藏在僻静街道的店面,门口招牌高悬着“蛇缠权杖”的医学图标。仔细辨认,那尾“蛇”有着窄窄的背鳍和两只短小的胸鳍,显然是一只鳗鲡,而草杖则被珊瑚枝取代——一望而知,这是一家专门面向水族开设的药房。想不到这样巧,安雅推荐的药剂师竟然就是这里——就是那一次被袭击后、阿奎那特地绕远路去买检测试剂的地方。走进那间整洁但冷清的药房,这次药剂师并没有倚着柜台生无可恋地发呆。那家伙坐在店门前的矮凳上,正捧着一本封面磨旧了的小书专心致志地看着,脸上还带着那股游离于现实世界的人脸上常常会出现的、梦幻般的甜蜜笑容。听到顾客的脚步声,这位伟大的医学家头也不擡,懒洋洋地说:“要买避孕药往左。要买性病防治药往右。要做堕胎手术往我头上踩过去。”“……”阿奎那眯起眼睛看了看他手中、人物穿着像真理一样裸露的小说封面,“如果要买违禁艳晴刊物呢?”药剂师擡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这是直击人心的高雅艺术,不是什么违禁品——呃,兄弟,你这身打扮,看起来病得不轻啊。”“我是安雅介绍来的……听说您是这一带最好的药剂师,对本族医学领域的疑难杂症十分精通。”阿奎那一面说着,一面脱去帽子,摘下口罩,拉低风衣领口,最后拿下脸上那只大得几乎可以顶在头顶当伞的墨镜,露出了重重包裹下的真容——在靠近眼周的部分,白皙的肌肤上,赫然长出了片艳丽如血点的鳞片。他不情不愿地说:“我突然长出了奇怪的东西……”药剂师眼眨也不眨地望着他。“恭喜你,你染上梅毒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