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穿透梧桐叶的光斑在地上晃成诡谲的圈,王少在台上甩动的红领巾突然像淬了血的旗,那抹红刺得人眼疼。
下午三点的
"天上人间"
局,老王电话里的暗语还在打转,
可今早詹洛轩抱我下楼时,银腕撞着楼梯扶手的脆响,分明是再正常不过的清晨音符。
四班下台的声浪卷着金属椅摩擦声涌过来,王少披着校服外套吊儿郎当地晃过来,白衬衫领口的红领巾歪成歪斜的火苗。路过我座位时,他突然弯腰,带着体温的掌心就贴了上来,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捏,把我脸颊的肉揉成可笑的弧度。
“小苦瓜脸。”
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喷在我睫毛上,嘴角还沾着刚才偷吃的月饼碎屑。
我刚瞪圆眼睛要骂,他已经直起身子,反手抄起校服下摆一甩,布料扬起的瞬间,藏在内侧腰的尾羽纹身若隐若现。
他倒退着走路,一边朝我挤眉弄眼,手腕上的银链晃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活像只偷腥得逞的猫。
等我抓起手机要砸,他早混入熙攘的人群,只留下后脑勺嚣张的发旋,和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橘子汽水味。
中午的太阳把操场烤得发烫,最后一个班的歌声刚落,全校就像煮沸的粥锅。唱完歌的班级拖着椅子往教学楼涌,铁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长音。
我跟着人流往教室走,膝盖结痂的伤口突然一痒,低头看见血珠又渗透了创可贴,在白裙子上晕开枚小小的红梅。
教室里桌椅碰撞声像爆炒的豆子,班主任举着评分表的胳膊刚扬起,"第二名!"
三个字就被声浪托上了天花板。
全班的起哄声震得窗户玻璃嗡嗡直颤,前排男生跳上椅子挥舞,把窗帘杆撞得吱呀作响,后排男生用歌词本卷成喇叭吹口哨,调子混着谁模仿火车的
"呜呜"
声,把屋顶都快掀翻了。
"奖品节后发
——"
班主任的声音被淹没在跺脚声里,她笑着拍了拍讲台,粉笔灰扑簌簌落在评分表上,"作业别忘了!出游注意安全!班干部留下打扫,其他人
——"
话没说完,教室后排就响起此起彼伏的
"撤了撤了",书包带撞在桌椅上的砰砰声、塑料椅腿划过地面的刺啦声,混着谁踢翻垃圾桶的哐当响,活像群炸了窝的麻雀。
我刚弯腰去捡掉落的笔,王诗婷的手突然按在我肩上:"肖静你先回吧,伤还没好呢。"
她盯着我膝盖渗血的创可贴,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你看血都透出来了,赶紧回宿舍涂药去。"
"那我先走了!"
我挤出人群,膝盖伤口每走一步就牵扯着疼,低头看见血珠正顺着创可贴边缘往下渗,在白裙子上晕开蜿蜒的红痕。走廊里全是涌出去的学生,有人抱着椅子小跑,有人勾着同伴的脖子大喊
"放假咯",阳光从走廊尽头照进来,把晃动的人影拉得老长。
不对不对,王少难道真的打算单刀赴会?我立刻掉头走到四班。可推开教室门时,里面只剩凌乱的桌椅在阳光下投着影子。
现在也才十二点多,他怎么跑这么快?对了,还有詹洛轩呢,我连忙跑到二楼去高一五班找他。
远远就听见教室里传来老师布置作业的声音,心才落回肚子里
——
还好高一没放学,他应该还在。跑到五班门口,透过门缝看见詹洛轩坐在最后一排,正低头在练习册上写着什么,白衬衫袖子卷得整齐,手腕上的银腕随着笔尖晃动。
总算不像刚才那么让人揪心了。
我轻轻吁了口气,他正好抬起头,眼里还带着解数学题的专注,看到我却愣了一下,笔尖在纸上顿出个墨点。
我转身跑开时,正午的阳光突然变得滚烫,裙摆里的空气被烘成蒸笼。汗珠子顺着膝盖的伤口往下渗,创可贴被浸得发痒,我忍不住把裙摆提到大腿根,风呼地灌进来,晒得发烫的皮肤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