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想再问什么,老头儿眼看着从洗手间回来了,掐了话头。
我和老头儿边吃边聊,我问老头,大哥,你闺女是怎么从家跑出来的。
我这一问似乎戳着了老头儿的苦水窝子,老头儿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说,陈经理,我看你也是个实在人,我就不怕家丑外扬了。
老头儿打开了话匣子。
如白月光所说,老头儿家在北方一省会,不过不住市里,是在下头一个县城。
老头儿是县城里的中学语文老师,没啥大本事,本本分分教了一辈子书,找了个对象是本学校的音乐老师。
老头儿挺实诚,拿出一张老照片给我看,是一张全家福。
照片里,老头抱着刚满周岁的白月光,和妻子凑在一块。
当年经济条件没现在好,小县城的人也不会打扮,可看得出来,老头的妻子也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白月光这颜值原来随了她妈。
老头儿这人吧,没啥生活情趣,可音乐老师心比天高,总觉得这辈子跟了老头儿有点亏,生下白月光一年多,跟一个在南方开厂子的土老板跑了,再也没回来过,二十年过去了,也不知是生是死。
不知道是受了刺激还是啥,老头儿从此之后没再婚,一心一意培养白月光。
白月光倒是真争气,打小就在学校里成绩名列前茅,才艺也是一学就会,再学就精。
老头儿说到动情处又翻旅行包给我拿出一摞奖状证书,一张张给我翻着看。
三好学生奖状跟通胀的民国金圆券似的,叠了一厚摞,什么钢琴几级,舞蹈几级,奥数几等奖,哪篇作文刊发到了市里、省里哪家杂志,老头儿说起来如数家珍,越说越兴奋,眼见着脸上的愁容都少了几分。
看得出来,老头儿培养白月光真花了心思。
老头儿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辛辛苦苦十几年,终于白月光考上了一个985,给老头儿扬了眉吐了气。
大学毕业之后,白月光想留到市里,老头儿不放心,让白月光考了个本县城银行的工作。
工作安排完了,老头儿又开始惦念结婚。
特意托人找关系从县委介绍了一个刚考上公务员的小伙介绍给白月光。
两人断断续续谈了小半年,眼看就要订婚了。
哪成想,两家刚定了日子,白月光就不声不响辞了银行的工作,离家出走了,一走就是两年,几乎没了音讯。
这事儿似乎对老头儿打击挺大的,老头儿颤巍巍地说,陈经理,你不知道,我这两年找她可费心思了,我这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啊。
我看着这一摞厚厚的奖状证书,又看看老头儿憔悴的面容,一时之间心里有点儿难受。
我一方面感慨老头儿的不易,可理智上又隐隐感觉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儿。
可人终归还是感情动物,事儿到了点儿上,让气氛一冲,我当时就动了情。
我拍着胸脯说,大哥,您放心,这次我一定帮您把闺女找回来。
老头儿说,陈经理,您是大好人,我谢谢您啦。
老头儿说着就哽咽起来,走到我身边,噗通一下就给我跪了下来。
当时拉面店里人不少,老头儿这一跪,诧异的目光齐刷刷地都落在我身上,整得我跟个变态一样。
我说,大哥,别这样,快起来。
我拽了两把,老头儿跪那儿跟石头似的纹丝没动。
我给模特使眼色,让她拉老头儿一把,谁知道模特不屑地切了一声。
我们正在拉扯着,我手机突然响了,我一看来电是文化大客户,不敢耽搁,立马接了电话。
当时是晚上九点多,我当时就感觉文化大客户这电话来得有点蹊跷。
文化大客户说,陈经理,我这有点事儿,麻烦你来一趟吧。
听语气,冷冰冰的。
我说吴总您在哪呢,是啥事儿啊。
当时我心里还在嘀咕,文化大客户不是在西湖开交流会呢,怎么先回来了。
文化大客户冷冰冰地说了句,是白月光的事儿,然后留了一个小区地址,也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