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亢龙目送那三人走过三道铁索,隐入似乎能吞没一切的浓雾之中,忽地回头笑了一笑,道:“大师兄,我们到老地方去等吧。”
向碎玉点点头,推着轮椅正欲往前,却并未听见余下二人跟上来的声音,便转了半圈,道:“陆亢龙,你在搞什么鬼!”
陆亢龙依旧是好脾气地笑着,招呼道:“烦请大师兄先去,我有点点小事问阿七。”
向碎玉不明所以,却素知陆亢龙狡猾赛狐狸,多了个心眼,当下凝神运功,细听陆亢龙的阴谋诡计。
只听陆亢龙道:“阿七,二师伯听你师父说,你小时候也是四处流浪?”
阿七点头道:“唔,是啊,二师伯说‘也’,是什么意思?”
陆亢龙笑道:“我同你一样,也是四处流浪,只不过我在北边,你在南边。因此我见了你,很是觉得有些亲近。”
阿七亦笑道:“唔,唔,是啊,不过二师伯真是好本事。我这么大了,也不过是江湖中一个无名的小卒子,听师父说,二师伯少年成名,在我这个年纪已练成了高深的功夫,现在是一教之主,阿七望尘莫及,只得放在心中当做榜样。”
“哈哈,你比黛子嘴甜多了,同我那油嘴滑舌的徒弟一般。咱们这些自小没有家的,见到一起便是缘分,唔,我听说你和文七走得很近,你们从小认识吗?”
阿七顿时警觉起来,心中暗道:不会吧?宇文说的问他话的明教中人,竟然是明教教主本人?宇文啊宇文,你到底惹上了什么……
向碎玉却在心中嗤之以鼻:你和你徒弟半斤八两,你如何好意思说她油嘴滑舌?上梁不正下梁歪!
“唔,说不上从小认识,只不过如二师伯所说,咱们这些从小没有家的人,若是碰在一处,总是有些亲近之意……不过二师伯人在别处,如何得知我和文七要好?”
向碎玉自然心中了然,定然是这老混帐派人盯着我们乌山,否则他怎么会知道?就是不知这些人藏在何处,只可惜我腿脚不便,想将这些眼睛抓出来而不能……不若叮嘱一下金铃,叫她去整顿整顿。
陆亢龙哈哈一笑,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慢慢道:“我是明尊使者,持戒医王,以太和净风听我号令,为我带来消息,我自然是能知道的。”
阿七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以太?净风?”
陆亢龙道:“对,我们周身空无一物之处,并不是真的空无一物,你伸手摸到却又摸不到的东西,便是以太,净风把你身边的以太带到我身边,以太就能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
“真、真的?”
陆亢龙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来,小阿七,我问问以太……啊,它说你同文七从小在上庸流浪,对不对?”
阿七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不说话,陆亢龙便知自己猜对了,续道:“哈哈,定然是对的了。”
孰料阿七撇撇嘴,道:“既然以太什么都知道,二师伯还何须来问我?问问以太就知道了。”
陆亢龙摇摇头,笑道:“非也非也,以太需由净风来推动,早先知晓你的事情的以太,早就不知被净风带去了哪里,是以我也无从问起,只得来问问你了。”
“那……那二师伯请问。”
向碎玉亦竖起耳朵,想听听陆亢龙到底想问些什么。……不论是什么,背后定然都有阴谋诡计。
只听他缓缓开口,道:“我向你打听一个人,是我从前一个兄弟的孩子,叫小龙王,你识得不识得这个人?”
阿七心中猛然一沉,心道果真是要问小龙王,幸而宇文早早与我打过招呼……可现如今避无可避,你这家伙要是不说我们认识小龙王,哪会有今日的烦心事?
岂知向碎玉心中亦是猛地一沉,直觉陆亢龙此举,便是专门用来对付金铃的。
他二人斗了许多年,陆亢龙岂会不知冰心凝神这一门功夫最大的弱点便是七情六欲?七情六欲一旦在心中产生,便是去不掉的弱点,只能期望练功的人自己挥慧剑斩情丝,方才能从心中根除。但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无比困难,世上众生,九成九脱不了七情六欲的煎熬,日日为求不得所苦。
金铃本是璞玉一块,无欲无求,一片混沌,自然是没有弱点,可她去了上庸城中,不知怎地惹来了一个小胡儿,胡儿赶走了,却必定在她心上留下了弱点。这把柄要是落在陆亢龙手中,倘使陆亢龙把这小胡儿拎出来,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着金铃投降明教,金铃……金铃不轻易用情,用情必深,不知她会如何选择……
早知当初拼着金铃恨我,也该先把那胡儿杀了。
他忍不住看了看自己掌中血线,见那血线似乎又长了一点点,离命线不过毫厘之距。他暗中忖道:没曾想阿七竟然识得这小龙王,虽不知陆亢龙是怎么打听到的,但他这么问,多半是阿七知道小龙王的下落。他与我独处多次,我竟然不识泰山,否则暗中问出来,暗中派人杀了这胡儿,除了金铃心中唯一的弱点,也好过被陆亢龙所乘……啊哟不好,不能让他捷足先登!
“陆亢龙!你莫要磨磨蹭蹭,叫师兄等你,成何体统?”
他出声打断两人的谈话,推着轮椅回去,道:“老滑头,你拉着这娃娃,是有什么诡计?”
陆亢龙打了个哈哈,道:“大师兄怎么能这么说,我就不能和黛子的徒弟亲近亲近吗?还是大师兄瞧我人缘这么好,心里妒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