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穗当然知道这一切只能怪她自己,是她自愿捐卵的。
但捐卵那一年她只有18岁,在甚嚣尘上的“净化师应当为基地的未来生下孩子”的呼声中,她懵懂而骄傲地捐了,并自信自己不会有什么伦理上的困扰。
所有小孩都有基地养育,跟她是没关系的。
如果她有兴趣,就去育儿所看看他们,买点礼物,陪玩一会儿,像个很酷的姐姐一样,仅此而已。
窗外花红柳绿,初夏的生命力在蓬勃绽放,一切都积极完满,将她这一点自作自受的烦恼衬得微不足道。
新生基地是这样,环境繁荣而公正,阴影只在缝隙夹角处,只斑斑点点罢了。
陆穗收回视线,吃了口有些放凉的菜。
满桌都很安静,林嘉然有些发呆,施晴晴几个人还有点在这件事的惊讶中回不过神来。
祁安半晌问道:“你想去新基地的话,是想带着那个孩子吗?“
”当然不。”陆穗一点犹豫都没有地摇头,“他跟我没有关系,孩子很珍贵,有的是人养他。”
她就是觉得整件事让她难受罢了,难受到连整个大环境都难以忍受,只想脱离。
当然今天说出这话来更多是一种情绪发泄,她其实已经有点后悔了。
一时再无其他话题能比这个更让人惊奇深思,不过大家看出陆穗的不自在,便说些净化心得,以及净化过的或奇怪或乖巧的病人,也热热闹闹,结束了这顿饭。
饭后祁安专程跟林嘉然走了一道,问她:“这次聚餐还符合你的预期吧。”
“还可以吧,就是徐乐炒的那俩菜太难吃了!”林嘉然矜持回答,不过弯弯眼眸里又忍不住流泻出一点笑意。
大家一起忙叨叨乱哄哄做饭,一起吃饭聊天,一起收拾碗筷,其实是她从来都没体验过的温馨快乐!
怎么从前没发现做饭和吃饭都是这么有意思的事呢?
林嘉然的开心与失落混杂在一起,笑意流泻之后,头又耸拉下去。
祁安好像神奇地知道她的失落是为什么,不过还是想了半天才说出一句:
“首先要有我能获得很多幸福的心态,然后才能到所有地方都能遇见新的朋友,新的热闹,新的温馨快乐时刻吧。”
。。。。。。
人总是劝别人一套一套的,到自己就一套全完。
祁安翻网站上的帖子,以及在东营遇到认出她会指指点点的兵时,还是没有那么幸福平稳的心态。
但她这些天注意力的重点只有陈钺舟的手术。
其实新生基地千里迢迢送药的车队已经到了,12号晚上到的,但他们进基地和后勤部的人完成交接后,便提出一个奇怪的要求:
要去住北营宿舍。
现在基地里的空营房空宿舍实在太多,这要求虽然怪,但也立刻被满足了。
这帮人进了北营之后就没露过面,也没有和东营武神战队的兄弟们联络过。
但他们和陈钺舟联络了,也见面了。
陈钺舟原定的主刀医生,周岩瑛,听说北1基地的廖阳医生要来,要和她一起完成手术,一整个震惊、激动,差点没揪住陈钺舟的衣领,吼一句:
“你特么要是在逗我玩你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