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雪凝神听着,仔细应着。
说话间,马车便到了驿馆。
玉儿挑起车帘,扶两人下车。
沈离歌和钱三少早已经下马过来候着,几个人目送梅师太进了门,这才各自回车马。
此时已经是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玉儿爬进了苏慕雪的车厢,有些担心地说:“小姐,我刚才在外面看到姑爷一路都沉着个脸,钱三少跟他讲话,他也爱答不理的。你说,他会不会是生气咱们两个没跟他打招呼就跑出城外去了?”
苏慕雪知道,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她中午有些醉了,但因为心里装着事情,睡了不过一会便醒了过来。醒来后,才发现沈离歌已经出了门。她满腹心事,又无处倾诉,实在是憋闷至极,病急乱投医,便想到去寺里求个签。当下,她也没有通知沈离歌,便带了玉儿匆匆出了门。这样不告而别,换做是谁,都会有些生气,何况是那个表面温和实则霸道的沈离歌?!
玉儿见苏慕雪不语,更着急了:“你说怎么办啊,小姐?他会不会像老爷一样发火啊?”
苏慕雪摇摇头,安慰道:“你别担心,待会我向他陪个不是就是了。”
显然,玉儿还是放心不下,一路上忧心忡忡地嘟囔个不停。
苏慕雪也无心听她唠叨,两人各怀心事,不一会便回到了沈园。
玉儿先下了车,看到眼前的情景,一下惊呆了,竟忘了回头扶苏慕雪。
苏慕雪从车厢里探身出来,也僵住了。
只见沈园门口立了四个手持火把的守卫,活像四个高大的门神。
她正在发愣,沈离歌扶住了她的手,扶她下了车。
苏慕雪忍不住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楚老四已经凑过来,一抱拳,粗声大气地说道:“弟妹受惊了!我们王府的探子探听到消息,说是盘龙寨的山贼竟然潜到苏州城来了,王爷担心他们找你们报复,所以特派几个人手过来保护……”
苏慕雪想到薛成戬,暗惊楚王府的消息灵通。不待她说什么,便感觉手上一紧,沈离歌攥了攥她的手,她诚惶诚恐地说了句:“多谢王爷的好意。”
“嗨,苏姐姐,你客气什么呀!我恨不得趁这个机会抓住那帮山贼,斩了他们的狗头,以报上次的一箭之仇!”楚芸茹气哼哼地说。
钱三少也说:“我看你们还是小心为妙。那些土匪强盗,都是不要命的。大嫂,你是女人,更不安全,最好不要单独出门。你不知道,今天下午你不见了,可把我们吓坏了,特别是沈大哥,我还从来没见他这么惊慌失措过……”
苏慕雪一怔,她不知道中间还发生了这么一段,想到害沈离歌担忧,心里更加内疚了。
沈离歌已经打个哈哈:“好了,好了,虚惊一场,咱们快进去吧!早该吃晚饭了!”
众人跟进了园子,沈离歌指着亭子说:“今天咱们就在亭子吃饭吧!你们先准备,我带慕雪进去换件衣服。三少,你招呼下郡主。”说完,不由苏慕雪反对,已经攥紧了她的手,拉着她往竹楼走去。玉儿本来要跟上去,沈离歌也支开了她:“玉儿,你去帮贵婶掌灯。”
苏慕雪此时心意未决,本来就害怕单独面对沈离歌。眼见她支开众人,不禁慌张起来,正想要开口,沈离歌已经飞速地抢在了她前头:“我有事情跟你谈。”
苏慕雪避无可避,只得跟着她走。她一边走,一边紧张地思索着她所指的事情是什么,试探着小声问:“你是说盘龙寨的事情吗?”
沈离歌飞快地解释道:“今天薛成戬已经跟我说过了。盘龙寨无端端少了两个人,咱俩又是逃婚出来,他们大当家的本来就咽不下这口气。加上后来又接到消息,说是跟着咱们的那两个人死于非命,就要找人报仇。薛成戬这个混蛋,也不拦着,就跟他们大当家的带着几个人来苏州了。没想到楚王府的情报机关这么厉害,连盘龙寨的动静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局面似乎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紧张了。
苏慕雪来不及思考更多,已经被沈离歌拉上了竹楼的三楼。
沈离歌解释完以后便沉默了下来,苏慕雪却感觉到她身上挟着一股隐隐的怒气,而这沉默无异于风暴前夕的平静,只会让人更加紧张。
她在生气自己今天下午擅自出城的事情么?
还是自己做了别的什么让她生气的事情?
……
没容她想明白,沈离歌已经推开了卧房的门,将她拉了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黑暗中,苏慕雪的心狂跳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想要先发制人,想要强作镇定,声音却有些莫名地发抖:“你,你要找我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