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金霜似乎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夜色的深重里,片刻不见了踪影。
——
待到第二日黎明时,晨间的光将夜色的黑暗所驱散,好似昨夜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他还是那个淡漠平静的宋承璟,不会被任何事情牵绊住心绪。
云金霜也没有时间去想昨夜,因为他们已要继续上路往海州城去。
有雷修文夫妇陪同,接下来的一路还算顺利。
不过云金霜也盘算了一下,自进入海州的地界之后,每过一处有人烟的地方,就必定要交钱。
不说大大小小的镇子和村子,就连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庄子上都非得叫人交了钱扒一层皮再走。
这些交钱的名目繁多,官府不仅见怪不怪,有时甚至还要沆瀣一气分一杯羹。
从石板镇到海州城门口不过三日时间,他们一行人交出去的银钱,几乎超过百两!
云金霜真不知道,在海州城中,又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海州城外,他们的队伍便停了下来。
不只是他们,而是入海州城的百姓们几乎都在此停留,因为门口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排了起来。
不知道城中的情形如何,云金霜只看到了自入海州城以来官府做过的唯一好事:因为大批百姓们被拦在城门外,所以反而养活了不少城外的小茶摊。
雷修文就就爱给你他们待到其中一家,叫了茶水和点心:“咱们先在这里坐一下,不用和他们去排队。
我雷家常出入海州城内外,早就将一切打点好。
等午间门口侍卫换班的时候我们再去,否则只怕今夜都要在此宿下了。”
“嗯?”
云金霜不解,“海州不是宵禁吗?难道允许人夜晚露宿在外?”
雷修文却是苦笑地指了指商道和官道中间之地:“那里开着许多家夜中可以宿下的客栈,与其说是客栈,倒不如说只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罢了。
都是靠着府衙的关系,坑害这些无法在今日入城的百姓们罢了。
赚下的黑心钱,将这些门户养得风生水起。
海州城啊……”
他长长地叹息一声,眼中满是绝望。
云金霜看向那边,只隐约看到茅草屋一般的房顶错落,哪里有半点儿客栈模样?
可这些百姓们在城门口排队,若到晚间也只能选择住在这些地方,总好过被官府的人以违反宵禁之名抓入大牢吧?
宋承璟的眉头紧皱,忍不住问雷修文:“府衙如此,就没有人反抗?”
“嘘!”
雷修文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好在此刻茶摊的人不多,他才低声道:“两年前曾有人反抗,可哪里是府衙的对手?他们依仗着的可是京都那位王爷!”
他凑近宋承璟:“而且我听闻,府衙动用的不仅仅是衙役卫队。
还有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士兵,并非城中驻军更不是周围的屯田军。
城中不少人都说,那位大人物在咱们海州豢养私兵。
连京都圣上都不管的事情,海州还有谁敢和他对抗?只怕来日他若……”
雷修文也不敢再说,只是摇头:“我们海州城的人,能活一日便是一日。
若来日有什么变故,满天下的人都要同我们一般,还有什么好反抗?”
海州城的人对良亲王的惧怕竟到这地步,也难怪皇上一定要借宋承璟的手除掉良亲王父子!
云金霜也在心中暗下决定:他们此行定不能空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