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回,云金霜的心中生出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从前就算和宋承璟再吵再闹,至少心中是有一个方向的。
如今不知道宋承璟什么时候被放出来,也不知道自己和云家的未来在哪儿,云金霜连梦里好像都在一片荒芜人烟的无垠之地不停迷路。
这一夜,睡得极其不安稳。
醒来时外间虽也灯火重重,天色仍旧昏暗无比。
外间也没传来府中小厮丫鬟晨间忙碌的声音,可云金霜也不知怎地,就没了睡意。
坐起身时,忽而感觉到身旁有人。
她本能地从枕头下头抽出长簪刺向那个在夜色中漆黑的声音:“哪里来的混账?敢擅闯东宫?!”
“唔——”
那人吃痛,闷哼一声。
这声音,怎么耳熟得很?
云金霜忙将长簪收回,而后起身点燃床边烛火。
借着烛火看清了长簪上头的点点血迹,也看清了眼前之人。
她怔在原地:“宋承璟?”
果然听到眼前男人一声苦笑:“阿霜,你是要杀夫?”
他为什么会大半夜出现在这?
云金霜忙将烛火凑近宋承璟的脸庞,看到的是一个和平日完全不一样的他。
不管是从前的清贫,还是后来成为太子之后的富贵,宋承璟这男人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优雅的。
就算小时候他们一起在小浆村的山上山下泥堆里打完滚,一群土孩子回到村子里,就只有宋承璟一个人的身上干干净净。
他的衣服总是纤尘不染,他的发髻总是一丝不苟,他的面上从来不染尘埃,他总是那么高高在上,与俗人云泥之别。
不像是此刻……
在黑暗之中,他一身黑衣。
满目疲惫,连腰也不似平日那般挺着。
而且从前不管什么时候,他的脸上总是干净。从前的云金霜,最喜欢在闲来无事的时候盯着宋承璟的脸想,上天怎么会给这男人安排这么一张完美的面容?
如今便是不同:他的下巴上,起了一层青色的胡茬。眼底像是多了几分沧桑一般,和平日截然不同。
他甚至穿着的,还是当日离开东宫时的那件衣裳。
当日崭新的衣裳,如今像是被洗坏了一半,甚至有些发白。
他什么时候将自己弄成过这般模样?
这些日子,恐怕宫中受了不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