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血痕面上不显,内里却已断了生机,不过是吊着一口气,让人多捱半刻罢了。
张钺屈膝蹲下,“刚才可听到了什么?”
那汉子死死捂着脖颈,抖着嗓子道,“未,未曾听见……求大人饶小的一命。”
张钺扫了他一眼,擒住他右腕,见虎口处全是茧子,他眼神一冷,“庄稼汉?”
“小的,在……在军营里待过几年。”
张钺闻言面色骤沉。
近三载边关战事吃紧,各州府征丁文书雪片似的发,何曾有过放归的兵卒?
心下一忖便知,这是逃兵。
“你夜里爬墙做什么?”
那汉子见张钺问得随意,竟露出几分下作神色,咧着嘴道,“明日宋家女出嫁,我想赶在新郎前头,试试新娘的滋味。”
张钺眸色陡然一寒,周身气压骤沉。
他的手指落在壮汉脖子上的刀口处,重重一拧,壮汉的脸色瞬变,他惊恐地张嘴,“大人饶命啊,大人……”
话音刚落,汉子双腿猛地一蹬,便彻底没了气。
张钺站起身来,走到徐闻铮跟前,低声道,“你且进去守着,莫让她们瞧见这些腌臜事,我来善后。”
徐闻铮微一颔首,起身踏入堂屋,见清枝和王娘子正坐在矮凳上,借着光亮飞针走线,有说有笑,手上的活计一刻也没停下。
他手上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仿佛刚才的事从未发生一般。
月光如水,夏日的夜在田间的蛙鸣声中落幕。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王娘子便去隔壁帮忙,清枝也跟着一起过去。
村里几个手脚麻利的媳妇都赶了来。
众人像是早商量好似地,各自忙活开来,这个裁红纸贴窗花,那个扫庭院,另有提着竹梯挂灯笼的,俱都利落得紧。
不过半盏茶功夫,原本素净的农家院落便处处透着喜气。
新娘瞧着十六七的模样,偶尔有娘子逗她,她只是红着脸,拿着扇子遮面笑笑。
见清枝进屋,她抓起篮里的糖塞到清枝手里。
新娘的娘亲一早便开始清点各家送来的添箱礼,眼神中颇为触动。看得出,这些都是各家拿出的压箱底的物件。
“河生?”
新娘子突然朝门口招手,“快进来。”
河生杵在门槛外头,瞅着满屋子的妇人丫头,有些怯,但还是犹豫着踏进房门。
新娘给河生抓了一把糖,“都是你爱吃的。”
河生接过,趁着众人忙乱,悄悄将一个粗布袋子塞进了旁边的匣子里。
那动作快得像只偷米的耗子,偏被清枝瞧了个真切。
河生拿着糖出了门,新娘嘴角扯起一丝笑,“如今大了,跟我也生分了。”
满屋子的媳妇子都笑开了。
“小时候河生缠你缠得最紧,哪日不是他娘亲拿着藤条来抓他才回去。”
说着,众人陆续出了屋,清枝却没跟着出去。
她指了指角落里的匣子,轻声说道,“方才清点时,这匣子怕是漏了。”
新娘子拿起,掀开匣盖,指尖忽的一颤,清枝觉得,她是认得这个袋子的。
抖开袋子,里面足足有二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