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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愈发深沉。
子时刚过,殿外的风声便紧了起来,初时只是窗棂微颤,而后便如呜咽,夹杂着远天隐约的闷雷,一声又一声,干巴巴地,不见半点雨意。
这雷声,更像是老天爷不耐烦的咳嗽。
长公主宫殿内,烛火被流窜的夜风吹得摇摆不定,映照着长公主孤寂的侧影。
太子已经走了有一阵了,带着御书房里那令人心悸的消息。
她静静坐在那张宽大的紫檀木长椅上,目光投向虚空,辨不清是悲是怒,又或仅仅是无边的疲惫。
是想到了庆皇那深不可测的眼神。
还是范隐那看似恭顺实则暗藏锋芒的言语。
又或者,只是想到了自已这半生挣扎,竟是如此结局。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心腹女官躬身进来,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这殿内凝固的空气。
“殿下,宛儿郡主来了。”
长公主眼睫微动,视线却未曾从那跳动的烛火上移开。
“让她走吧。”
她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疏离。
“不见。”
女官迟疑了片刻,似有话要说,终究还是领命退了出去。
殿内复又沉寂,只有风声愈发肆虐,拍打着窗棂,发出令人心烦的声响。
不多时,女官再次返回,脸上带着几分焦灼。
长公主缓缓转过头,目光清冷。
“不愿走?”
女官点了点头,语气里满是担忧。
“殿下,还是见一见吧。”
长公主没有立刻回答,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就在这时,殿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细细的,弱弱的,却像一根针,轻轻刺入长公主的心房。
女官听到这咳嗽,更是急切。
“郡主这身子骨本就单薄,外面风大,若是这么干站上一夜,怕是要添重病的。”
长公主的嘴角抿起一丝冷硬的弧度。
“她若受不住,自然会走。”
这话虽说得决绝,但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却泄露了她并非全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