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玻璃杯与实木桌面相撞的脆响惊破死寂,温颜苍白的指尖还保持着抓握的弧度。
琥珀色的茶水漫过桌沿,在暗纹里蜿蜒成扭曲的溪流,就像她此刻翻涌的思绪——那些被时间掩埋的碎片正在疯狂重组,拼凑出一张狞笑着的恶鬼面孔。
傅老爷子布满老年斑的手按在雕花扶手椅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苍老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才从胸腔里挤出一声叹息,那声音仿佛裹挟着三十年的尘埃,沉重得能压碎人的脊梁:"作孽啊。。。"
他浑浊的眼球蒙上一层水雾,"都是我那逆子造的孽!当年那场车祸根本不是意外,是他。。。是他一手造。。。"
话音戛然而止,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佝偻的脊背随着起伏,仿佛随时会被这阵呛咳折断。温颜这才从震惊的呆愣中回过神来,颤抖着又倒了一杯茶水,温热的瓷杯在掌心沁出细密的水珠。
傅老爷子颤巍巍接过茶杯,骨节突出的手指擦过杯壁,茶水在杯口荡出细碎涟漪。
温颜的声音像是裹着层冰霜,褪去了往日的温柔:"所以爷爷你资助我,是因为同情?想拿钱弥补?"
老人浑浊的目光望向窗外摇曳的竹影,良久才沙哑开口:"终归是我那个孽子造的孽。。。"枯枝般的手指摩挲着杯沿,"那年你还那么小,在医院,哭得嗓子都哑了。。。所以,我这些年派人暗中照拂,不过是想求个心安。。。"
“这件事情景深知道吗?”话刚冲出口,温颜便僵在原地。喉结艰难滚动两下,她盯着桌面上洒的茶水中自已扭曲的倒影,喃喃着自答:“他怎么会知道呢?”
如果知道真相,怎会将她囚禁在郊外庄园?
如果知道真相,那双总含着冰霜的眼睛,又怎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淬满恨意?
如果知道真相,怎会把恨都归咎在她父亲身上,还摔碎父亲留下的项链?
温颜突然笑出声,笑声里混着破碎的呜咽。原来他们都不过是被命运捉弄的提线木偶,一个在明处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孽,一个在暗处怀揣着错误的仇恨,像两头困兽般互相撕咬,却不知真正的利刃,早在多年前就已刺入彼此的心脏。
“可笑啊,为什么我们要背负父辈的罪孽?凭什么无辜的我们要沦为这场悲剧的牺牲品?这一切的根源,不过是他,是傅渊礼,为了私欲犯下的过错,可荒唐的是,我们却成了被仇恨裹挟的浮萍。
傅景深又凭什么将莫须有的恨意,全都倾泻在我们身上?我们明明也是受害者,却要承受这份毫无道理的惩罚,这世间的因果,何时变得如此颠倒?”
“呵呵,还有您,傅爷爷。您明明握着所有真相的钥匙,却任由我们在黑暗里互相厮杀!您高高在上地站在云端,像个冷眼旁观的造物主,看着我们这些蝼蚁在尘埃里挣扎求生。您施舍的那点所谓‘照拂’,不过是用我们的血泪,来洗涤您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