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的声音更尖了,“爹,您这话说的!
仲文读书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们整个陈家!
将来他做了官,咱们不都跟着享福?”
陈老太太那干瘪的声音接了上来,明显是在给大儿媳撑腰,她对着底下的几个儿子说:“老大媳妇说的在理。
老二,老三,你们都想想办法,多少凑一点出来。”
屋里陷入沉寂。
陈平川能想象出三叔陈仲武和自家爹爹陈仲和那为难的样子。
不过,三叔这人滑头的很,每次都能找到借口。
果然,陈仲武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讨好:“娘,不是儿子不孝顺,您看我这木匠活,最近也没什么生意,家里还有两个娃张着嘴……实在是……”
陈仲武的老婆王氏立刻跟着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拿腔作调,带着刻意的柔弱:“是啊,娘,我们家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钱了。”
陈平川暗自撇嘴。
听村里人说,这王氏娘家以前也曾阔过,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才嫁给了三叔。
平日里,王氏就比村里其他妇人爱讲究,衣服浆洗得比旁人干净,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言行举止间还刻意保留着几分“大家闺秀”
的气派。
但这女人内里却是个爱搬弄是非、煽风点火的主儿,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心眼贼多!
在陈平川看来,她这种笑里藏刀的,比明着尖酸的大伯母更让人讨厌!
三叔一家推脱干净了,轮到陈平川家。
屋里静了许久。
老实木讷的陈仲和才挤出一句:“娘……俺……俺家……也实在没钱……”
王氏那带着讥讽的冷笑声立刻响了起来:“哎呦,二哥,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
家里的地可都给你们二房种着呢,你说没钱?这话传出去,怕是三岁小孩儿都不信吧?”
“放你娘的狗屁!”
陈平川的母亲罗氏的声音如同炸开的爆竹,猛地在屋里响起!
“地是分给我们了!
可那几亩破地一年到头能打多少粮食?交了公中嚼用的,再上缴官府的粮税,剩下那点够谁吃的?我们一家四口,天不亮就下地,天黑透了才回家,累死累活一年到头,连顿踏实的饱饭都难吃上!
你王氏是眼瞎了不成?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家平川和平玉都瘦成啥样了?跟你们家养得油光水滑的虎子比比!”
罗氏向来泼辣,像老母鸡一样护着自己家人,尤其是陈平川和他妹妹。
“我把话撂这儿!
反正我们家一文钱也拿不出来!
谁要读书,谁自己想辙去!”
大伯母一听这话,也立刻炸毛了,声音拔得更高:“二弟妹这话说的!
好像我们大房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我们家仲文读书受的那些苦,你们谁替他受了?将来他出息了,难道还能忘了你们这些叔伯兄弟不成?”
“哼,出息?”
罗氏毫不客气地冷哼,“我看啊,别到时候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你……”
大伯母气结。
论吵架,这个家里有一个算一个,没人是罗氏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