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出了问题,是我们的制度设计有漏洞,因为制度的漏洞,导致女工的工作难度增加,误差率增加,最终导向她们被开除……我觉得这不公平。”罗璇说。
沈副厂长语气里有点微妙的气:“你找由头弄走老韩,因为他不听你的,因为你要杀威,因为你要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也很难称得上公平。”
罗璇想了一会。
沈副厂长半开玩笑半尖锐:“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公平。这根本就不是男工女工,或者一把椅子的事。这件事情的本质是,谁说了算。你是厂长,你想怎么做,怎么就是公平。你想给谁公平,谁就有公平。”
罗璇又想了一会,郑重地点点头:“是这样的。”
……
公平还是不公平,罗璇想了几秒钟,很快就把它抛到脑后。
这是聪明人才会去思考的问题。这是大姐或者小妹才会去思考的问题。
大姐总要清清楚楚,小妹总要明明白白,而自己——
自己愚且鲁,罗璇心想,这样复杂的状况,她不认为自己有本事捋得清楚,她只要解决掉眼下的问题就好了。
或者,是不敢想吗?
罗璇很快把这点微妙的情绪抛到脑后。
一声炸雷,窗外骤然暗了下来。阵阵疾风吹过,暴风雨来临了。
……
这是一场罕见的暴雨。
好几家工厂被雨水淹了大货。
暴雨下了好几天,罗璇每天都浑身泥土,忙着带领罗桑厂工人加固仓库顶、往仓库门口堆防水沙包,总算保住仓库没进水。
等暴雨好不容易止住,罗璇才有空回家冲了个澡,睡上片刻。
电话铃似乎响了又响,但她的眼皮如同被胶水粘住。又过了不知多久,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来。
肯定是出事了。
罗璇在半梦半醒中呻吟一声,翻了个身,恨不得就此长睡不醒。门还在响,她用被子重重蒙住头,可意识却无可避免地愈发清楚,旋即,铺天盖地的工作记忆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这下子彻底睡不着了。
罗璇哀嚎几声,裹着被子坐起身。
……
罗璇到了县政府,以为又要挨训,结果这次连赵书记的面都见不到了。
只有张东尧接待她。
此前,赵书记动了些地方关系,和地方宣主管部门以及报社电视台都打过招呼,压下了罗桑厂的负面新闻。
但现在是互联网时代。
就在罗璇没日没夜带着众人抵抗大暴雨的这几天,互联网上关于罗桑厂的负面新闻没压住,突然全面爆发,眼看着如火星跌入干稻草,熊熊舆论大火燃起,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