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天,晒谷场的老槐树上,吊着李长庚的尸体。
他眼球凸出,跟要掉出来似的,喉管里塞满了带血的藕丝,脚底还沾着和张木匠家相同的塘泥。
神婆赵翠娥来撒糯米的时候,发现他后颈皮肤下鼓起个条状物,仔细一看,竟是根完整的藕段在皮下蠕动。
赵翠娥一边点燃艾草,一边摇头说:“荷家女,这是孽债啊。”
那艾草的烟雾里,竟显出个骇人画面:二十年前一个暴雨夜,荷大勇把挣扎的林秀娥拖进了藕塘,采藕刀刺穿她心脏的时候,那血水啊,染红了整个夏天的莲藕。
当天夜里,荷花正睡着呢,就被一阵窸窣声给惊醒了。
她睁眼一看,窗前的月影里,站着个藕丝缠身的人形。
那腐烂的银镯随着动作,发出“叮当叮当”
的响声,藕芽从她七窍里钻出来,又缩回去,就跟活物在呼吸似的。
这可把荷花吓得够呛。
没过多久,疯癫的赵翠娥竟然溺死在自家水缸里,缸底还铺满了血色藕节。
荷花在神婆枕下找到了一本泛黄的笔记,上面写着:“藕丝缠怨,血债需以血肉偿。
恶人尸骨养藕,则怨灵借藕重生。。。。。。”
最后一行字被血糊住了,荷花蘸了点塘水化开,竟然是父亲的笔迹:“秀娥在塘底抓我的脚,藕丝钻进腿里像活蛇。。。。。。”
荷花一咬牙,发狠抽干了藕池的水。
这水一抽干,淤泥里赫然嵌着七具尸骸。
每具骸骨的心口都长着玉白色的藕段,其中六根都已经半透明了,正好对应着李长庚、张木匠等人的死亡顺序。
第七根血藕上,缠着荷花的生辰八字,正从藕眼里渗出猩红的汁液。
到了晚上,月光洒在藕池。
林秀娥的尸骨竟然在月光下站了起来,藕丝就跟血管似的,连接着七具骸骨。
这时候,荷大勇的骸骨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女儿的脚踝,那溃烂的口腔里,传出父亲的声音:“当年她说要用并蒂莲制药救你娘。。。。。。”
荷花这才恍然大悟,终于看清母亲临终前攥着的药渣,哪里是什么莲花啊,分明就是人指骨。
荷花心一横,举起采藕刀刺向自己心口。
血珠滴在第七根血藕上的瞬间,整个藕池“轰”
地一下,燃起了青火。
等到第二天晨雾散尽,塘底就只剩下了灰烬和一对银镯。
后来新搬来的采藕工说,今年并蒂莲开的时候,总能听见有个女子哼着1998年的采藕谣。
只是啊,每当有人伸手想去触碰那荷花,雪白的藕丝就会缠上来,看似温柔,却又坚决地把人推离危险水域。
这事儿啊,也就这么落下了帷幕,可那股子邪乎劲儿,却一直在人们心里头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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