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怕的,妈在呢!”
秦小串却不懂母亲的心思,他对家里的处境十分忧虑:
“妈,咱家的这屋顶,要是来场大雨,我真担心塌下来,白天还好,咱都不在家,要是晚上咱都在炕上睡觉,回头屋顶塌了,把咱砸在里头怎么办?”
“你个乌鸦嘴,说什么晦气话,小心我揍你!”
秦小串见妈妈要生气了,这才懂事地闭了嘴,不再说什么。
他扭头看见炕上的一个瓦罐快接满水了,找了个空碗接着,把那个瓦罐抱出去,把里面的水倒掉,再放回漏雨的地方。
即便这样,从瓦罐里溅出来的水,还是让炕席上湿漉漉的。
也不知这雨会下到什么时候?
王寡妇悄悄地在心里叹气,她有点后悔刚才不该对儿子那么凶,儿子已经很懂事了,主动替她分担家里的活,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洗衣做饭。
别家的孩子,虽然也会帮父母分担家务,但没有谁家的孩子像她家孩子这么苦。
挑水洗衣做饭捡柴喂鸡,挖野菜,摘果子,样样拿手,几乎很少有玩耍的时间。
而且小小年纪,同龄的孩子都是一脸天真无忧的样子,他们家孩子却早早地开始为家里的事犯愁。
他们家的日子之所以艰难,倒不是因为穷。
他们家算不上穷,因为王寡妇有份正式工作,每月能领三十二块钱工资,这些工资养活母子三个,还是可以的。
而且当初王寡妇的男人是因公殉职,几年前在一次开荒任务中,不小心掉进了沼泽地里,当场被沼泽吞没。
其他农工发现他掉进了沼泽,用一匹马去救他,结果马也被拖拽进泥沼里,一人一马双双殒命,连尸骨都找不到。
出事后,王寡妇的男人被追为烈-士,兵团农场那边给了王寡妇一大笔抚恤金,还让王寡妇顶替了他男人的工作,成为农场的正式农工,每月有固定工资。
所以稳定的工资再加上一笔丰厚的抚恤金,王寡妇手里其实不怎么缺钱。
她家缺的是人,一个能干重体力活、能帮他们修缮房子的成年男人。
没有男人,王寡妇就一个人承担起全家的活计,又当爹,又当妈,白天出工干活,晚上回来料理家务、照顾孩子,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一天除了睡觉,其他时间都在忙活。
睡觉也只能睡四五个小时,晚上常常做针线活做到深夜,早上天不亮就要起来,给孩子做好一天的饭。
好在这两年儿子渐渐大了,也越来越懂事,知道体谅母亲的辛苦,主动帮家里干活。
可孩子毕竟是孩子,哪能真的当个大人使。
而且儿子为了帮家里干活,也不能学习写字,这让王寡妇一直觉得很愧疚。
前些天,就是五一劳动节那天晚上,一伙人都到赛金花家里吃饭,吃饭的时候,那位城里来的大师听说她家两个孩子这么大了,还没有读书认字,就劝王寡妇,一定要让孩子读书认字,千万别当文盲。
当时王寡妇听了,才像突然被人点醒了似的,也觉得儿子必须要认字才行。
以前从来没觉得读书认字那么重要,每天忙的根本顾不上这个,可是被那个洪诚一提醒,她才觉得事情严重。
她确实耽误儿子太多了。
不能为了家务活耽误孩子的一辈子,不然将来孩子长大了,必定要怨她这个当妈的。
她不能让孩子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