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兵、死刑……这些他们都已经不在乎,他们只想回家。
狼镇人专挑小路走,刻意躲避村庄和镇子,甚至绕到无人区里面。
渴了喝溪水、饿了吃干粮,历尽千辛万苦,狼镇边界的大角河终于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到家了。
每个人都欢呼着,发疯一般跑向大角河。
亲吻河岸,捧起河里的水痛饮。
皮埃尔吸了吸鼻子,轻唤安格鲁:“钩儿?”
“怎么啦?”
“我爹给我讲过,在北边老家的时候。
杜萨克给皇帝当足七年差,就会被打发回家。
他们把衣服、刀和家当都驮在马背上,结伴牵马走着。
一直走到弓背湾,杜萨克们第一眼看到杜河的时候……”
[杜河:TheDonRiver,帝国境内的杜萨人的故乡]
其他杜萨克们静静听着。
“……‘我的老天!
你就瞧吧!
’”
皮埃尔模仿着父亲的腔调:“人人简直像发了疯,大喊着冲到河边‘杜河!
静静的杜河!
我的爹娘!
养育我的恩人!
乌拉!
啊啊啊啊!
’”
皮埃尔忍不住发笑,眼圈却泛红。
不是杜萨克的狼镇人听到这里,眼睛也变得湿润,鼻头发酸。
皮埃尔继续讲:“他们把制帽、军服、枕套、靴子通通扔进河里。
他们平安回家,于是便犒赏杜河。
下游的爹娘妻儿看到一顶顶制帽像天鹅一样从上游漂下来,就知道自己的亲人到家了……”
皮埃尔摘下帽子,使劲扔向大角河。
黑色的帽子顺着蜿蜒的河道转了几个弯,消失在芦苇之后。
其他人也纷纷照做,他们声嘶力竭呐喊:“爹!
娘!
我回家了!”
皮埃尔走到河畔,想要洗去身上的尘土。
望着水中倒映出的脸庞,皮埃尔几乎认不出那人是谁。
那人目光忧郁,紧紧皱着眉头,眼窝深陷进去,颧骨消瘦地凸出来。
皮埃尔触摸着自己的脸庞,他有些记不得自己原本的模样了。
几次目睹伙伴阵亡之后,他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半分怜悯。
他变得铁石心肠,对敌人冷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