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妻子的大喊中,甩二转就要得呀,不要转昏了头…停下来,
一会儿,他们便把哈哈哈大笑,不昏头的儿子放下来,让他跟小子们去跑去玩。
还有二个,严肃着一张脸,只眼神是温和着的,看着七八岁的儿子跑到面前,弹一个脑瓜嘣,还厉声喝叱一句…“也不晓得看着点弟弟妹妹…”
声音听似严厉,可没有一点威慑力,这明显就是客气说话,对同行的、儿子还小的战友们的交代。
高玲看着个个军人伯伯叔叔抱着的都是儿子,不知道会不会刺激到爸爸的神经,不敢再往前跑了,只停留在原地,仰头望着父亲,辨识他的表情神色。
她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幅画面,哇哇哭着的弟弟出生,爸爸在老家的堂屋里,拖着断腿,连声地激动地朝里屋问,是不是儿子,是不是儿子…啊…
大娘在里屋也是大声地回答,很是替人高兴的样子,声音里都是兴奋,是是是…是儿子,他小三叔,你和冬青(终于)有儿子了!
高玲在门口处,扒着门方,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却听到了妈妈压抑不住的呜呜呜的哭声,让人心疼,又让人不知所措。
她也听到了大娘对妈妈的劝慰,你不要哭了,刚生了,伤眼睛,伤身体,你还要喂小八的奶嘢,哭凶了怕没的奶水,以后,慢慢的…就好哇!
那时,爸爸听了大娘的回答,有了儿子,终于大声地哈哈笑,笑着笑着也是又呜呜地哭…
父亲,那压抑不住的哭声,又似乎是一种宣泄,让那时小小的高玲更加不知所措,只见过父亲的愁容,从来没有见过父亲的泪水。
小小的高玲,无措地看着父亲,双眼看看里屋,似乎支撑不住,拐棍歪倒了,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将满脸泪水的头垂下,一双大手掌捂着那张沧桑无比的脸,捂着眼睛,埋在胸前…哭了许久。
高玲在旁边看着,泪水连成线的在爸爸的脸上流下来,不停地落在他的衣襟上,湿了一大片…
二伯开始咧着嘴笑着,见到了爸爸的样子,渐渐的收了笑容,心疼的眼神就那么看着爸爸…
任爸爸哭,开始也没有劝,好一会儿才道,“以后就好了,有了儿子,慢慢的,就会好起来的…”
现在的高玲看着突然出现的画面,心里恍然,原来,我在那么早就有了记忆吗?可是,以前,从没有记起这个场景。
她也能看明白,二伯当时既是在劝他的弟弟,也是在劝他自己。更是抱着希望,慢慢的,一切会好起来。阿婆,原来那时已经开始身体很不好了,起不了床。
哪怕她的小儿子终于在四十三岁的这一年也有了儿子,她也无力起床看一眼了。她肯定也知道,她只是在拖日子。只是,在那以后,阿婆脸上的笑容总算真切了一些,笑容里也有了几分释然。
“嗨,高长明,你的小仙女儿在那里,还不快去抱!”这道带着恶意的声音唤醒了陷入刚才记忆里画面的高玲。
她双眼幽幽地看过去,这也是一个中年男人,不认识的,岁数与爸爸差不多,身板同爸爸也是差不多的高大…
他的眼里有嫉恨,嘴角却咧着在笑,他的大掌拍在了爸爸的左肩膀上,好似是无意在说着逗趣的玩笑话,其实他的语气说出这样的玩笑话很刺耳,尽管他笑着说的。
高玲知道,这是让爸爸很在意的说话。可爸爸得压抑着,还得畅快地对战友笑着,一如他曾经对村民们也是这般笑。
愣愣地看着,幽幽地想,想了许多从前,有关于爸爸的印象,爸爸,这是忍辱负重前行吗?可是,生的女儿多,就是辱吗?
她从前不敢确定,现在依旧不敢,或许,一直下去,都不敢确定,所以,她才从初恋过后,想结婚,又不敢结婚,她害怕…
她害怕见到了爸爸的神色变化,一直都怕。
此时,爸爸只是顿了那么一下,然后,他猛眨眼睛,好像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的小不点。
“玲玲…是玲玲吗…”高长明不敢置信一般,对战友们道:“我都不敢认了,我去年走的时候,玲珑才四十天。现在,这都样大了,都已经会走会跑,也会喊人了。”
他没有想到,女儿竟然还记得他,去年的时候,女儿还那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