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吗?”宋诗雅手中的帕子绞成一团,脸颊飞红,忙上前挽住姜月盈的手臂。
“嫂嫂,昨日我来寻你,偏你不在。回府后才知晓你家中出了事,本想亲自去姜府吊唁,母亲说我即将出阁,不便前往。。。。。。”
“无妨的。母亲已经派人祭奠过了。”姜月盈牵着她往花园凉亭走去。
宋诗雅脚步微滞,声音低了下去:“都怪我缠着嫂嫂做衣裳,累得嫂嫂家中变故都不得安心。。。。。。”
“傻丫头。”姜月盈轻抚她发顶:“我没有什么可忙碌的,生时尽孝便够了。”
姜月盈声音很是平静,丝毫没有沉浸在痛苦中的情绪。
宋诗雅忽然驻足,仰起小脸认真端详姜月盈:“嫂嫂。。。。。。不难过么?”
姜月盈轻轻摇头。
宋眴早已派人妥善料理了姜父的后事,至于姜月兰如何处置,她已无心过问:“他活着时该尽的孝道,我都尽了。”她望着亭外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的竹叶,声音平静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姜月盈心里清楚,除了回门那日姜父做了些表面功夫外,这些年来何曾真正在意过她这个女儿?当年父亲续弦时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照料襁褓中的她,可新人进门后,满心满眼便只剩新夫人所出的子女了。
宋诗雅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哽咽,开口问道:“所以家人……就只是这样么?”
姜月盈闻言,立刻想到了及笄礼那日,便挥手示意丫鬟们退下,牵着宋诗雅手在凉亭的美人靠坐下。
“怎么这还突然伤怀起来了了?刚刚还是笑盈盈的。”
宋诗雅勉强扯出笑容:“见到嫂嫂只有欢喜,怎么会伤怀。。。。。。”说着突然扑进姜月盈怀里,像猫儿般将脸埋在她颈窝,温热的呼吸轻颤。
她心中有万千委屈,却又觉得说出来太过僭越,只能紧紧攥住姜月盈的衣襟。
姜月盈看出了她的逞强,一手轻抚她单薄的背脊,安慰道:“世人都有苦衷,都在权衡利弊。若说母亲有错,她亦有不得已处。”
这话一出,姜月盈便感觉到怀中人瑟缩了一下,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
“嫂嫂,母亲那日,分明就是不想得罪设局之人。。。。。。她分明就是想。。。。。。”宋诗雅语气里满是委屈,却又戛然而止。
姜月盈心知肚明,却也只能继续宽慰:“母亲也不算全然没有考虑,她觉得能设局之人,至少也是有权有势的。若真是个不堪托付的,母亲断不会应允。”
姜月盈继续轻拍她的背:“你看,你选中云祁,母亲不也成全了?若全然不顾你,大可由着肃国公摆布。。。。。。”
话音未落,怀中便传来压抑已久的啜泣。
及笄礼那日的画面浮现,寡言的父亲为她据理力争,隐在人群中的嫂嫂随时准备挺身相护。而母亲冷漠的姿态,像根刺扎在心头。
这两日她在母亲面前强颜欢笑,却始终想不通为何至亲会变得如此陌生。
泪水很快浸透了姜月盈轻薄的夏衣,宋诗雅哭了许久才抬起头来,通红的眼眶像是抹了胭脂,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就算心中扎了一根刺,母亲仍是母亲,也不可能就此就不认了。
她看着眼前的嫂嫂,只庆幸,这个嫂嫂是真心疼爱她。
“对不起嫂嫂,把你衣裳弄湿了。”宋诗雅慌忙抽出腰间绣着兰花的帕子,手忙脚乱地为姜月盈擦拭肩头的泪痕。
“不妨事。这大热天的,一会儿就干了。”
擦拭间,宋诗雅忽然注意到姜月盈颈间斑驳的红痕:“嫂嫂被蚊虫咬了?”
她好奇地凑近,指尖轻轻拨开衣领一角,才发现这蚊虫竟然咬了这么一大片,她忍不住骂道:“这蚊虫当真可恶,竟咬了这么一大片。”
姜月盈双颊绯红,窘迫地捂住脖颈。
她进退两难,若是搪塞过去,可诗雅即将成婚,瞒不了几日;若是直言相告,又实在羞于启齿。
“昨、昨日守灵时,蚊虫甚多。。。。。。”她支支吾吾地解释,急忙岔开话题:“对了,你二哥回来了,你可知道?”
宋诗雅收回手,杏眼圆睁:“不是说至少要一个月吗?二哥哥现在何处?”说着她又关切道:“嫂嫂可涂了药?”
不等回答,便朝不远处的丫鬟招手:“霜霜,快去取些治蚊虫叮咬的药膏来。”
姜月盈也由着她,顺势道出今日寻她的缘由:“今日找你来,正是因他担心你受委屈,觉得你这般早成婚不妥。”
宋诗雅挂着泪痕的小脸突然紧绷:“二哥哥可是嫌云祁没有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