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乌又回到了他的山上,有知尘给的阵法,他回去得很快。
他缓缓打量过这片生活了很久很久的小茅草屋,这才敛下眼中的一切情绪,缓缓走了进去。
他碰了碰一旁药柜的几个格子,一阵咯噔咯噔的声响过后,整个药柜缓缓朝一边移了过去。
原本药柜下方出现了一方暗道,楼梯一直绵延进漆黑的深处。
草乌取了灯笼,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
暗道下面还有一扇门,他站在门口,深呼吸了很久,才缓缓推开。
屋里一阵嘶嘶声。
灯笼的光亮照起,嘶嘶声似乎更大了些。
草乌抬了抬灯笼,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一个大牌匾,写着“悬壶济世”四字,一旁还有“神医草氏”等等数不尽的小牌匾。
这些都是他爹娘获得的,悬壶济世的牌匾甚至是御上钦赐。
最中间却是一个深坑,深坑旁,是一些数不尽的竹笼。
草乌将门关好,从一旁的柜子处拿出几瓶小巧的雪白陶瓷罐来,拔开塞子,每一罐里面都装满了圆滚滚的药丸。
草乌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走近了一旁的笼子里。
幼时爹娘的话似乎又在耳旁响起。
“医者,怀仁心,便是渡人不渡己,也无妨。”
“医术,也可能会被人用来做坏事;毒人,也未尝不是好人。”
草乌站在缓缓蹲下了身子,他想到方才在清霄派看见的那个巨石,上面刻着“敢为天下先”。
一瞬间,他的心头倏地像是有什么在回应,以至于生出了无限的勇气。
他把竹笼推进深坑中,竹笼的盖子被震开,里面沙沙地爬出几条毒蛇来。
草乌含了一颗解毒丸进去,看着下方毒蛇爬行,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其实他瞒了沈扶玉一件事。
他娘确实是毒人,也确实是被人杀了不假。
但是……他知道毒人的制作办法。
他有办法,把自己炼成毒,甚至是……毒王。
“毒人,就是要比一切都毒,”阿娘说,“一开始可以有解毒丸撑过,但是到最后,你要摆脱解毒丸,要你的身体适应毒性、甚至是高过毒性,跟养蛊有异曲同工之处。”
“在此期间,你要有一个绝对的、不能倒的信念。”
草乌咬了咬牙,把咬在自己腿上的毒蛇扯开,毒素叫他的心脏跳得很快,近乎要昏厥过去。
但是——
草乌又推翻了一个竹笼,各式各样的蛇游走了进来。
但是!
草乌攥紧了手,他还要回去救沈扶玉。
沈扶玉答应他的,要给他看一个、和他父母不一样的结局。
草乌怕蛇,从小就怕,他感受着数不尽的毒蛇在自己身上爬行,冰冷的鳞片、尖锐的毒牙、粘稠的□□……
草乌紧紧攥着陶瓷罐,恐惧与疼痛叫他不断地使劲,直直握碎了陶瓷罐,碎片划破了他的皮肤,鲜血叫毒蛇愈发兴奋。
草乌眼前一片昏花,他想,我不能死,我不能被毒死。
我还要回去救沈扶玉。
毒素入心时,汗如雨下,恍惚间竟如那年暴雨天,沈扶玉抱着一个火把朝他跑来。
草乌下意识冲幻觉伸出了手臂,他咬紧了后槽牙,又反应过来,一把扯开围在自己脖颈处的毒蛇,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猩红的双眼一寸一寸看过脚下还在爬来爬去的毒蛇,对他们的恐惧渐渐消失。
他想,我绝对、绝对、绝对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