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手都发抖,急匆匆地捡起地上染了墨的冰蚕丝,望着李娴和傅天市,脸上怒气勃发:「凉国公府夫人,你对本王有何不满?为什么要毁坏本王的东西?」
李娴也不是傻的,立刻意识到自己上了我的当,看我的眼神里都是毒钉:「你敢算计我?」
我刚刚摔落在地的时候,左手按到了货架的碎片,登时被尖锐的断口划得鲜血淋漓。
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我却垂着眼眸向魏王请罪:「魏王殿下恕罪,是我没能保护好这冰蚕丝。」
魏王对我印象不错,脸色稍缓,但依旧没有作声。
齐王年少,心直口快:「刚刚那一幕我和我哥都看到了,明明是凉国公府的小姐毁坏的料子,小娘你不必替人揽锅。」
「明明是这个贱人偷偷松了手!」傅天市闻言,不可置信地冲两位王爷吼。
李娴一把拉住了她,声音微微颤抖:「不知这料子价值几何?凉国公府愿意赔偿。」
「冰蚕丝价值万金,你们凉国公府赔得起吗?」齐王面色不虞,又看了一眼傅天市,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冷哼一声,低声说道:「还是世家贵女,一口一个贱人,什么教养。」
李娴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国公是祖上传下来的爵位,凉国公傅逍本人只有三品,俸禄不高,兼之上上下下一大家子要养,哪有什么余钱。
若非是想给傅天市多一点嫁妆在未来夫婿那里傍身,她也不至于捏着鼻子想着把我这个假千金接回去。
见李娴脸色难看,魏王心里了然:「京兆尹向来不敢断权贵之家的官司,行了,什么也别说了,跟我去陛下面前走一趟吧。」
傅天市沉不住气,听说要去皇帝面前解释这件事,登时就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我手上还滴着血,看到傅天市的样子,心中快意无比。
哭吧哭吧,待会儿面见君王,我能让你哭得更狠。
魏王虽然性子高傲了一些,可那是皇室子弟独有的,长期意志必须得到贯彻而养出来的跋扈气息。
他本人虽然是成年皇子,但和齐王一样,并没有什么争夺皇位的野心,也从不笼络朝臣,更是早早地求了就藩一事。
再加上他和齐王的母妃宁妃,向来尊重皇后,安分守己,恪守本分。
因此无论是今上还是太子,都极为爱护他和齐王。
宫中守门的侍卫从未看到魏王那么难看的脸色,几乎是立刻就小跑着进去通报了。
听说魏王发了好大的火气,皇帝身边的贴身大太监张永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宫门口,赔着笑脸,低声询问了齐王几句,这才把目光投向我们。
看到了我,张永微微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晦暗的光,连齐王在说什么都忘了。
不过能在禁宫中行走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张永的失态也就是一瞬,很快,他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大致问清楚了事情的原委,领着我们进了宫。
雀儿有些忐忑地抱着那匹已经被墨汁染脏的冰蚕丝,低垂着眉眼,悄声跟我说:「布料是在夺春晖弄脏的……」
我立刻明白了雀儿的意思,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宫道上侍立的太监们,轻声回答她:「陛下是圣明天子,定然不会怪罪我们的。」
然后飞速给雀儿递了个眼色。
宫中耳目众多,我们两个无权无势力的平头百姓,不该说的话,就应该打碎了咽在肚子里。
皇帝早就接到了张永的通报,遣散了大部分人,让我们一行全部进去了。
我和雀儿以及姚二郎夫妇都是第一次面见天颜,刚刚张永也没跟我们嘱咐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行礼。
所幸皇帝也看出来了这一点,在我们刚刚跪下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头顶就传来了一个略带威严冰冷的声音:「免礼平身。」
所有人都站起来之后,我才开始偷眼打量皇帝。
皇帝约摸四十上下,形貌威严,表情暗含和气。
但令人奇怪的是,气得狠了的魏王他没关注,旁边穿着新衣裳光华照人的齐王他也没关注,抽泣的傅天市他也没关注,唯独和我碰了个对眼。
直视皇帝是大不敬,我登时就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地开始装死。
皇帝并没有揪住我不放,而是先把目光转到齐王身上:「老七衣裳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