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绣的是极为高洁的白凤凰,却不失华美与辉煌。
最妙的是,齐王腰上还以青绿双色丝绦,系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梧桐树叶形状的荷包。
跟衣裳一配,愈发地相得益彰。
即使魏王出自宫中,见惯了好东西,也不免惊叹于这件衣裳的美妙。
「这是如何做出来的?」魏王好不容易才把眼睛从弟弟身上挪开,开口温声问我。
我早就知道魏王会问我,因此含笑向他开口:「我用的是串珠绣法,先把琉璃打磨成极薄的薄片,再将螺贝也如此处置,两种薄片打孔之后,用银色丝线将琉璃薄片先行绣上去,达成贴底的效果,再将螺钿片重叠在琉璃片上绣好,这样做,能产生透色,在不同光线的折射下,便有了羽毛上那种看似白底,实则五彩斑斓的效果,事实上,越强的光照在衣裳上,上面的羽毛就会越亮。」
「帝都还不曾初雪,若是初雪的时候穿,我定然能够成为宫里宫外最耀目的那个。」齐王听我一解释,更高兴了。
魏王也点了点头:「小娘好细的心思,好细的工,既然已经做好皇弟的衣裳,那跟着秋娘,去拿一趟冰蚕丝吧。」
齐王孩子心性,被哄开心了之后,又差人给了我两袋金瓜子的打赏。
抱着冰蚕丝和金瓜子回到店里,我将两袋金瓜子交给姚二郎:「这是齐王府里得来的打赏,您记得帮我记账,还有,我用掉的那些布料,你再去一趟布庄,给我买一模一样的回来。」
姚二郎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刚出了铺子,他就又折了回来,脸色极为难看。
「当家的,凉国公府夫人带着那个小畜生过来了。」
还他妈没完没了了是吧?!
今儿不把你们两个人都解决了,我这铺子干脆关张大吉算了!
「把货架上的料子全都收到后院去,冰蚕丝除外,」我嘱咐完姚二郎,又招手叫来李十一娘,「你去趟齐王府上,通知齐王和魏王,就说太微无能,冰蚕丝被人毁了。」
我刚踏出铺子,就看到了凉国公府夫人和傅天市堵在门口。
许久不见,我这位曾经名义上的母亲,风采依旧一如往昔。
略过傅天市,我眯着眼睛打量着李娴。
和帝都很多朱门里的主母一样,李娴保养得当,四十多岁出头的年纪,保养得和三十多岁一样,即使目的是前来找麻烦,也腰杆笔直,姿态优雅地站在我铺子的门口。
侧边鬓角上,还戴着一支镶嵌了东珠的黄金钗子,同傅天市发鬓上那支一模一样,显得格外母女情深。
也格外刺眼一些。
在我这个假千金身份没有被拆穿的时候,她也是曾经爱过我的,只是这爱如此稀薄,在被凉国公府奴役的那么多岁月里,消磨得一干二净。
她的孩子就是宝,别人的孩子就是草吗?
我不过是想活下去,想活得漂亮一些,就碍着这对母女的眼睛了。
念及此,我垂下眸,向李娴躬身一礼:「请凉国公夫人安。」
李娴向来是体面的人,向我发难的时候也格外体面:「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帝都?」
我平静地反问她:「我为什么要离开帝都?帝都是你们家的?还是帝都已经变换王旗,成了你们凉国公府的天下?」
这话说得就格外诛心了。
李娴皱了皱眉,挡住了就要发作的傅天市:「你也不想闹将起来,影响了铺子吧,我们进去说。」
我点了点头,任由李娴牵着傅天市的手进了铺子。
饵已布好,等君上钩。
「我从未见过你如此尖锐的样子,」李娴坐在我平日里坐的椅子上,气定神闲地望着我,「你心中对我,对凉国公府,对天市都有怨。」
我微笑着在另外一把椅子上坐下,隔着待客的茶几,面对面地望着李娴:「我不尖锐,等着被你们国公府生吞活剥吗?凉国公府可以拿权势压人,怎么,我不可以反抗吗?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事情。」
没想到李娴很痛快地承认了这件事:「天市被打之后,我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觉得你毕竟是我的养女,昔日的事情,原是我错了。」
她修长的十指轻轻敲在鸡翅木的茶几上:「凉国公府愿意把你接回来,只要你点头。」
我面无表情地望着李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