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这是对陛下所制订战略的不满,希望由自己率军攻克巴黎,结束法哈战争。
希达皱眉沉吟了一会儿,十分为难地说道:“望您三思,殿下!陛下的圣谕是不容忤违的,否则他的惩罚将令人无法承受!”
“我正希望他给予一个让我可以安守于此的理由。”卡蜜拉激起了逆反心理,冷笑道。
希达无可奈何,他想像不出该怎么去说服小公主,而只能以目示意老主教。
里瓦尔多轻轻挥了挥手,使人出去将舞台上的剧情暂停,那些演员便保持着各自的造型,呆立不动,像一座座真人雕像,而舞台下观影的人群,多数都是军人,自然也很遵守纪律,他们不再拍手欢笑,不再窃窃私语,只是保持着端坐的姿态,整个“剧场”霎时间安静下来。
“公主殿下容禀。”老主教低声说道,“我此行之前,陛下曾有信来,说到对法之战,他认为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我方占据着道义。现在的攻击不是侵略,而是反击!但若攻下巴黎,问题却来了,那里是法兰西政治中心,王室所在地。我们的反击超过了某种限度,则必然引起反弹,更何况我们还对法兰西今后王位的归属问题有所企图。那么,到了那时,我们就没有办法再自圆其说了,也没有办法宣称这不是侵略行为了。那时,我们就会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而巴黎失守,并不代表着法兰西的灭亡,同样,昂古莱姆的弗朗索瓦的死亡,也不代表着此后登基的国王就会甘心被我方*纵!他们一定会在其他地方称帝建都,随后积极团结起来对抗我军的。这一幕,我想殿下肯定是不愿意看到的。”
卡蜜拉被他的一番话,说得脸色阴晴不定。没错,里瓦尔多转达的恐怕就是塞拉弗一世的意思,而陛下也说得够坦白了,巴黎不是予取予求的地方,而是敌国首都,具有重大政治意义的所在!一旦哈军开进巴黎,想再轻松地离开可就难了。现在卡蜜拉驻兵鲁昂,反倒是占据了所有的主动权,君不见弗朗索瓦一世还忙着组织国民卫队北上**的大业吗?
希达听了老主教的一番话,突然大悟,他笑道:“正是如此!陛下的意思我明白了,他是希望我们能引诱出法军的主力,弗朗索瓦一世现在正积极筹划着这一切!他想将我们驱逐出去,我们何尝不想痛痛快快地消灭对方呢?只有一场不亚于尼德兰战役的辉煌胜利,才能彻底打消法兰西王室的侥幸心理,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毕其功于一役,通过消灭法军有生力量,来取代我们占领巴黎的种种政治不利。消灭这些抵抗力量,再围住巴黎,一样能实现我们改朝换代的目标。陛下英明!”
“父王真是谋深似海,女儿弗如!”卡蜜拉低低呢喃道,她想通了这个要点,顿时豁然开朗,精神大振。她起身拍了拍手,随即舞台上的表演者们立刻恢复了动作,又开始按部就班地演出了起来……
“陛下,梅里卡伯爵来了。”
“哦,又来?让他到阿维农等我吧,我很快就过去跟他会合。”
塞拉弗刚刚说完这句无比敷衍的话,便见黑影一闪,一个狼狈的家伙连滚带爬地跌进来,噗地跪倒,膝行至前,两手不由分说地抱住了他的腿,哀嚎起来!
塞拉弗喝到嘴里的茶水禁不住尽数喷在对方的脸上!
还真是梅里卡伯爵奥利尔?德?阿尔萨斯先生,此时他犹自瞪着一双死鱼般的眼睛,抹了把脸,忽然叫道:“陛下,你可不能这样啊!”
塞拉弗讪讪的,憨憨一笑,“伯,伯爵先生,请起请起,我可当不起你这样的大礼啊!”
“陛下您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就长跪不起了!”奥利尔义正辞严地说道。
这些日子,梅里卡伯爵简直是愁白了头发,愁弯了腰,他没想到此次哈军的进攻如此犀利、凶狠,他们在开始吃了点小亏后迅速调整了用兵的方向,结果造成现在法兰西国境处处告急,尤其北方要塞鲁昂在百年战争以后再次失陷,大批贵族投降,巴黎北方的门户洞开,国家处在了极为危急的状态下。
对于弗朗索瓦一世有着深仇大恨、罄竹难书的查理?德?波旁公爵此时却在指挥兵马,猛攻普罗旺斯的港口城市马赛;有着无敌之名的哈国舰队的协助,失陷也只在旬日之间吧!梅里卡伯爵因此不能不急红眼睛了,而今天,当他的请求再次遭拒,而塞拉弗竟然说出要挥军前往阿维农的话,他哪还顾得上自己所代表国家的脸面呢?立马做出如此不堪的行为,以做最后的挣扎。
“要我答应你什么条件呢,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啊!”
奥利尔紧紧抱住对方的腿,眼中含泪,“陛下,你可不能忘啊!贵我两国是有盟约的,是有协议的,是有金质玉册的婚书的!我们的亨利王子殿下可是要迎娶凯瑟琳?美第奇小姐的,您可不能悔约啊!”
这一阵的痛哭,就像婊子遇到拒付嫖资的客人般,哭声震天,宛如杜鹃啼血,真是闻者动容、见者落泪,惊天地、泣鬼神,直把塞拉弗的魂魄都震出半边了。
他连忙叫道:“梅里卡伯爵,梅里卡伯爵!风度,保持风度知道吗?”
奥利尔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了他一眼,双手抱得更紧,又复嚎啕,“我宁愿不要风度,也要您践诺啊陛下!”
“好了好了,赶快起来,给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随便别人怎么想吧,我烦不了了!我现在就要您答复我,不准再敷衍我!”
塞拉弗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滴滴答答地往下掉:这副标准怨妇口吻,究竟是他从哪儿学来的?真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否则别人还不定怎么想呢,老子可跟他没有基情。
“好,好,你先起来,我答复你。”
“我不起来,我就不起来!”
塞拉弗还没见过如此粘乎的家伙,不禁怒从心头起,恨向胆边生,抬脚一踢,那奥利尔便如腾云驾雾一般,*一轻,飞了起来,随后准确地落到十几英尺外的沙发上!
那沙发是*“苏州恭和记”出品的,以柔软著称,倒是丝毫没伤到伯爵大人的尊臀。只是“砰”地一声,着实将这位梅里卡伯爵吓坏了,他双手保持着搂抱的姿势,一双眼睛惊恐地瞪得大大,仿佛遭到强暴的小处女般尖叫了起来!
塞拉弗很满意自己的控制力。他收了腿,一声不吭地转过身,在小茶几处搁下手里的杯子,随即转到屋角吧台,翻开了一只直筒杯,抽取酒架上一只粗矮的瓶子,熟练地启开塞,随后倒了杯高纯度的朗姆酒。
他探手下去,从吧台底部拿出一只沉甸甸的密封双层橡胶冰筒,再用一只细长的竹夹,在其中夹出几块碎破的冰晶那来自于不远处的阿尔卑斯山丢进杯子,摇晃了两下,一饮而尽。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地说话了,梅里卡伯爵。我不知道贵国对于我方在尼德兰的作战如何评价,不过在盟友最需要的时候,不派兵帮助也就罢了,还在背后捅上一刀,这是不是一种极端卑鄙无耻兼下作的行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