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林把那份薄薄的A4纸翻来覆去看了三遍,每一个铅字都像是铁铸一般,冰冷而沉重。
最后,他颓然松手。纸张轻飘飘地落回桌上,像一片宣告希望破灭的枯叶。
“唉,白高兴一场。”
……
与此同时,汉东省人民检察院。
检察委员会专职委员,陈岩石的办公室。
一份同样的任免通知,正被一只青筋暴突的手死死捏着。那坚韧的纸张,在他掌心被攥得变了形,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没有拍桌子,也没有怒吼。这位在政法战线奋斗了一辈子的老人,只是铁青着脸,嘴唇抿成一道刚硬的直线,浑浊的眼球里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祁同伟。这个名字,像一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
就在昨天,他才跟检察长季昌明拍了桌子,说要找个机会,好好敲打一下这个在金山县“无法无天”的祁同伟。可一转眼,人家就成了他亲自分管的反贪处的副处长。
这哪里是敲打?这分明是把一把磨得锃亮的刀,直接架在了他陈岩石的脖子上!
陈岩石抓起那台红色的内线电话,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拨通了季昌明的号码,嘶哑的声音仿佛生锈的齿轮在转动。“来我办公室一趟。”
季昌明推门而入,迎接他的是令人窒息的死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烟味,陈岩石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此刻比窗外的阴天还要沉。
“陈检察长。”季昌明沉声打了个招呼。
陈岩石没有抬头,只是将那张被他捏得不成样子的A4纸扔了过去。“你看看。”
纸张轻飘飘地落在季昌明面前的桌上,上面的铅字却重如千钧。
季昌明只扫了一眼,瞳孔便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尽管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但他脸上依旧古井无波。
祁同伟。那个在金山县搅动风云,眼神沉静如水的年轻人。他竟然成了自己的副手。
这一刻,季昌明心中没有庆幸,只有深深的忌惮。这不是后台硬,这是大势压顶!
钟书记亲自布局,省委组织部直接下文,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从基层一步跨入省检核心部门,担任正处级副处长。
这哪里是来当副手的?这是钟书记亲手磨好的一把刀,直接插进了汉东检察院的心脏!
至于那些履历……公安一等功,一手打造全国闻名的旅游小镇,用气象大数据破解金山防洪困局……这些已经不是成绩了,而是一层层耀眼的光环,让这次任命显得无可挑剔,无懈可击!
“钟书记这是什么意思?”陈岩石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
“往我们反贪处钉钉子吗?一个二十出头,干过公安、乡镇、气象局的毛头小子,他懂什么是反贪?他配当这个副处长?”
季昌明沉默着,他知道陈岩石的愤怒,但他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祁同伟的履历,恰恰说明他什么都懂,而且总能在他所处的任何一个领域,做出惊天动地的成绩。这样的人,是真正的将才。
陈岩石见季昌明不语,猛地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他。
“昌明,他不是来当副处长的,他是来摘你桃子的!”
季昌明缓缓摇头,语气平静得可怕。“陈检,这是省委的任命。”
“我们,只能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