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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唱片行里的激光霹雳舞（第2页）

雨势渐小，冰冷的空气让众人稍微清醒。四人挤在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空调外机后面，如同落汤鸡般喘息。

“呼…呼…刚才…刚才那招空翻…帅呆了！可惜…”克里格对着克莱尔比了个大拇指，又惋惜地看了看她那只断了跟的鞋子。

克莱尔脸色微红，有些懊恼地脱下那只报废的高跟鞋，赤着一只脚踩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该死的高跟鞋！下次行动…我穿平底！”

卢瑟则顾不上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心疼地检查着他的宝贝背包，嘴里嘟囔着：“我的主板…我的硬盘…千万别进水…不然我跟那个疯子没完…”他小心翼翼地拉开拉链，看到里面的电脑和配件似乎还裹在防水袋里，才长长松了口气。

亨特利没理会他们的抱怨，他摊开那张被雨水打湿、边缘有些模糊的荧光粉色通缉令。上面那个顶着破唱片帽的滑稽画像，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讽刺。他的目光落在“黄金唱片”几个字上，眼神冰冷。

“听着，”亨特利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宁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哭够了，跑累了，仇也喊了。现在，该干活了。”他看向卢瑟，“‘键盘侠’，我需要你找个人。”

“谁？”卢瑟警惕地抬起头，手指下意识地护住背包。

“一个情报贩子。代号‘麦旋风’（Max）。”亨特利沉声道，“黑市上有能力、有胆子接手‘黄金唱片’这种烫手山芋的，没几个。‘麦旋风’是嫌疑最大的。找到他，就能找到唱片的下落，甚至…揪出幕后黑手！”

卢瑟的小眼睛在镜片后闪烁了一下，带着技术宅特有的兴奋和挑战欲。“‘麦旋风’？听说过…行踪飘忽，加密手段很有一套。”他搓了搓肥厚的手掌，跃跃欲试，“给我个接入点。只要有网，我就能把他从老鼠洞里挖出来！”

“接入点就在前面。”亨特利指向远处雨幕中，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那里有一家店铺，招牌的霓虹灯管坏了一半，只剩下“绝版黑胶”四个字在潮湿的夜色里闪烁着幽暗、固执的蓝光。

***

“绝版黑胶”唱片行。

门面不大，甚至有些不起眼，夹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和一个早已关门的古董钟表店中间。老旧的木质门框，斑驳的绿漆，玻璃橱窗上贴着褪色的爵士乐手海报，边缘卷曲。推开门，一股混合着陈旧纸张、干燥灰尘、木头霉味和…无数张被岁月抚摸过的黑胶唱片散发出的、独特而复杂的“历史气息”扑面而来。

与“节奏地牢”的喧嚣狂乱截然相反，这里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光线是暖调的昏黄，来自几盏老式的钨丝灯泡和几盏射向珍贵唱片的聚光灯。空气里流淌着舒缓的、带着沙沙底噪的蓝调吉他旋律，音量恰到好处，如同背景里一声悠长的叹息。

唱片行内部空间很深，如同一个由层层叠叠的木质唱片架构成的迷宫。架子高耸至天花板，上面密密麻麻地塞满了各种颜色的唱片封套，按照流派、年代、厂牌被严格分类：古典、爵士、摇滚、灵魂、放克…年代从五六十年代的珍品到最新的独立发行，包罗万象。狭窄的过道仅容一人通过，地上堆着一些还没来得及上架的成箱唱片。

最深处，靠近一扇挂着“员工专用”帘子的地方，是试听区。几张老旧的皮质沙发，几张磨损严重的小茶几，几台保养得锃亮的古董唱机安静地立在角落。空气在这里似乎更加沉静，只有唱针划过沟槽时发出的微弱沙沙声和流淌出的音乐。

看店的是个老头。头发花白，梳得一丝不苟，穿着熨帖的米色羊毛背心和格子衬衫，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圆框眼镜。他正坐在柜台后面的一张高脚凳上，就着一盏老旧的绿色台灯，全神贯注地擦拭着一张老唱片。动作轻柔、专注，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安详，仿佛外面的世界与他无关。

亨特利四人像四只闯入古董店的野猫，浑身湿透，散发着雨水、汗水和后巷垃圾混合的“芬芳”，与这里沉静、怀旧的氛围格格不入。老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他们只是几滴不小心飘进来的雨水。

卢瑟一进门就缩了缩脖子，巨大的身躯在这拥挤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碍事。他下意识地往亨特利身后躲了躲，似乎想把自己塞进一个不存在的缝隙里。克里格则好奇地东张西望，看着满墙的唱片封套，嘴里下意识地发出一些模拟老唱片杂音的“嘶嘶沙沙”声。克莱尔赤着一只脚，踩在冰凉光滑的木地板上，皱了皱眉，努力维持着优雅的姿态，但湿透的裙子和糊掉的妆容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落难的贵妇。

亨特利迅速扫视全场，目光最终锁定在最深处试听区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带有玻璃罩的展示柜。柜子里放着一台造型复古、黄铜构件闪闪发光的留声机。而在留声机旁边，一个不起眼的木制小抽屉微微拉开了一条缝，里面似乎放着一张颜色格外深邃、边缘有着奇特烫金纹路的黑胶唱片。

“密纹黑胶。”亨特利压低声音，用眼神示意。“买家信息就在那里面。‘麦旋风’的联络方式和交易偏好。”

卢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小眼睛里精光一闪：“明白了。我需要一个能接入他们内部网络的地方。最好是靠近核心交换节点…”他的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过墙壁、地板、天花板，寻找着网线接口或Wi-Fi信号源。

“核心交换节点通常在…后面。”亨特利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扇“员工专用”的帘子。

“收到。”卢瑟点点头，抱着背包，像个准备潜入敌营的胖子特工，蹑手蹑脚地试图绕过柜台，溜向后面。

“咳咳。”一声轻微的咳嗽响起。柜台后的老头依旧没抬头，只是用手里的麂皮布轻轻敲了敲台面。

卢瑟瞬间僵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咒，连呼吸都屏住了。社恐的恐惧瞬间压倒了一切。

“PlanB。”亨特利低语，目光转向克莱尔。“‘舞后’，看你的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越久越好。别让他注意到卢瑟和克里格。”

克莱尔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虽然赤着一只脚，虽然妆容狼狈，但当她站直身体，一种属于舞台王者的气场瞬间回归了几分。她微微扬起下巴，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现在，这火焰被她巧妙地转化成了表演的欲望。

她迈开步子，不是走向老头，而是走向店内相对宽敞一点、靠近古典乐区的空地。高跟鞋断裂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店里格外刺耳。

第三章:唱片行里的激光霹雳舞

老头终于抬起了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看向这个赤着一只脚、浑身湿透却眼神倔强的奇怪女人。

克莱尔没有理会他的目光。她闭上眼，仿佛在倾听空气中那舒缓的蓝调。几秒钟后，她的身体开始随着那慵懒的节奏，极其缓慢地、充满韵律感地…动了起来。

不是她擅长的现代舞或优雅的芭蕾，也不是昨晚在酒吧那种歇斯底里的宣泄。她跳起了…探戈。

一种带着强烈戏剧性、充满张力、侵略性和挑逗性的舞蹈。她的动作精准、流畅，每一个眼神、每一次甩头、每一次跨步都带着故事感。即使赤着一只脚，即使裙子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她依然跳得极具感染力！她将空间当作舞台，将一排排高耸的唱片架当作沉默的观众，将那个擦拭唱片的老头…当作她唯一的、需要征服的舞伴。

她的舞步时而缠绵悱恻，如同情人低语；时而激烈对抗，如同剑拔弩张；时而又带着一种孤高的疏离，如同在独自诉说一个忧伤的故事。她的身体语言充满了无声的邀请和挑衅。

老头擦拭唱片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不再是单纯的不悦，而是带上了一丝惊讶，然后是…饶有兴味。他放下了麂皮布和唱片，双手交叉放在柜台上，身体微微前倾，如同一个真正的观众，开始欣赏这突如其来的、闯入他古董世界的现代探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