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宣凤岐虽然会以谢云程的口吻颁布圣旨,但是他从不在圣旨中宣扬自己做过什么。自然了,也是因为宣凤岐跟在先帝身边那么多年落下了个狐媚惑主的罪名,这就导致了他做的很多有利于民的事情被人遗忘了。
可是这次是宣凤岐第一次向谢云程提议要将他做的这件事昭告天下……更重要的是宣凤岐与他方才还好声好气的说着话,到了要请他昭告天下这件事上却以“臣”自称。这就说明这件事是他早就想好的,谢云程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他的心意了。
宣凤岐跟着先帝那么多年,现在只凭查处贪官这一件事就可以改变大周百姓对他的看法吗?更何况天高皇帝远,百姓最重视的从来不是上位者查了几个贪官,就算查的官贪得再多也跟他们那些平民没有关系。
宣凤岐看到谢云程忽然没了反应,于是轻轻摇了一下谢云程:“陛下是怎么了?方才我所说的,陛下可有记下?”
谢云程很快便反应过来,他抬起头来朝着宣凤岐笑了笑:“当然了,只是……”
宣凤岐见他微皱起眉来:“只是什么?”
谢云程迟疑片刻后答道:“只是皇叔说大理寺不熟悉户部的用人调度,又革了申翊的户部尚书之职……自然了,申翊罪大恶极,革他职是应该的,只是这样一来又有谁熟悉户部之中的事物,又能帮助大理寺查人呢?”
宣凤岐听到他这番话后轻笑了一声:“原来陛下是因为担忧这个啊,吏部尚书的人选臣早就选定了。他不仅在朝为官多年,文武双全,而且熟悉六部事物,派他去协助大理寺查申翊剩下的党羽想必再合适不过。”
谢云程眼中更是疑惑不解:“皇叔说的是……”
宣凤岐笑着靠近谢云程,谢云程此刻心噗通噗通跳了起来,他闻到了宣凤岐那种独属于他的香气,在冷冽寒风中就如春日般令人觉得心里暖暖的。谢云程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可是当宣凤岐在他耳边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他的脸色又变得阴沉起来。
谢云程紧紧抓着手中的御笔:“是,皇叔思虑周全,一切听从皇叔的安排。”
宣凤岐说完后也不知哪里不对,他觉得谢云程好像有些不高兴。
不应该啊。
他记得那人走前,谢云程还叫人瞒着他偷跑出宫跟安国公家的世子一起去给人家送行呢。
小孩子本来是心思单纯,什么都写在脸上的。若是谢云程也是那样的话,宣凤岐大可以用些小孩子喜欢的东西来哄他,但他跟谢云程相处这么长时间,他却猜不透这小孩子的心思。大概是紫微星的心思都比较深吧。
宣凤岐也没想太多,他继续说着自己接下来的规划:“陛下,我觉得从申翊家里查出来的贪银绝对不是全部,等到再过半年大周的这些蛀虫都清理完了。我想从国库拨些银钱加固江南堤坝,然后再派人去北方修缮百姓的房屋。上次北方遭雪灾的时候温大人也将北方建筑的弊端讲与我听了。如果能在明年冬日来临前加固好房屋,那么百姓受雪灾的影响就小了一些。自然了,国库里好不容易有些银钱了,我已经提前吩咐过户部的人去往年北方雪灾严重的地方为当地的百姓运送粮草和棉衣。想必今年应该不会有去年那种严重的情况发生了。”
谢云程听到宣凤岐说完这些后忽然有些愧疚,原来他是真的为那些百姓着想。可是他刚才还想如果宣凤岐的名声真的挽回了那么一点,那么他这位皇帝岂不是永远都是傀儡,如今他是皇帝宣凤岐才在他身边的,倘若他日宣凤岐的权力大到可以忽视他,可以不用再留他该怎么办?
谢云程咬了咬唇:“皇叔原来连这都想到了,是孤这个皇帝当得不称职了。”
宣凤岐看向谢云程那副不像是惭愧而像是委屈的样子:“陛下这是生哪门子的气啊?”他一边说一边笑着抓着谢云程的胳膊摇了摇,他拿出哄小孩子的语气笑着说道:“陛下还小,日后长大了自然是有成就一番事业的机会的。”
如今我正需要这样的机会洗刷我身上的污名,这样的机会你以后还会有的。
更何况宣凤岐也不会将这些功劳独占。现在外面说得好听的就是他辅佐皇帝处理天下事,说得难听了就是把持朝政。宣凤岐的每一个决策也是要由谢云程点头的,圣旨也是谢云程下的,如此,外面那些人就算再不满也不会因为他处理朝政这事而弹劾他。
自从宣凤岐允许那些言官“说话”之后,这些人就开始细数一下他曾经跟随先帝时做的残害忠良的事情。至于那些事是否属实,宣凤岐实在是不知,毕竟史书上没记载,宫里的起居注上也没写,人人都一张嘴,又没有真凭实据,谁又敢舞到他面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