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你这些年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沈谕吐出一口血,脸上带着无比平静的笑。
穆长?沣眼角一颤,眼中闪过犹豫之色,察觉出不?对?后想要?弃剑后退,却?觉喉间一凉,往上抽的一口气再无法呼出。
沈谕已在电光火石间与他擦身而过,右手反握的长?剑上留下串串血珠。
“你……”穆长?沣不?可置信地捂着脖子,血不?断从喉间和口中涌出,淹没了他想要?说的话。
“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杀你。”沈谕用左手拔掉胸口的剑,随手丢弃在地上,任由鲜血直流。
“哈……哈……”穆长?沣按着破损的喉管,想要?笑出声,最终只是呛出更多的血,缓缓仰后倒去。
沈谕转身看着他,眼中显出一瞬清明,他看着垂死的人,眼中却?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和喜悦,而是浸染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之色。
穆长?沣歪过头,看向一旁雪地里的人。
“你以为,你喝的……是谁的……血?”
他的一口气无法完整吐出和咽下,声音漏着残风,破碎不?堪,已然失焦的眼中浮起恶毒而疯狂的笑意?。
“他死了,你,迟早……变成,疯子……”
沈谕手中的负雪剑掉落在雪地里,短暂恢复的眼眸再次涣散开来,他茫然低头,看着雪地中的人,鼻尖萦绕的令他作呕的血腥味慢慢散去。
“师兄……”
他的声音沙哑而颤抖,脑中乍裂般的头痛让他再也支撑不?住,他猛地跪了下来,全身都在细细抽搐着。
地上蓝白弟子服的人变成了衬衫长?裤的宋怀晏,胸前的血色却?和当年一样殷红刺目。
沈谕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将?人抱在怀里。
“不?是的……不?是这样……”
手掌按在那处淌血的伤口上,将?大量灵力?灌入宋怀晏体内。
“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
他的声音哽在喉间,再说不?出一个字。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地灌入,宋怀晏的身体却?还是一点点冷了下去。
沈谕双目通红,似一座冰雕般毫无血色。黑色雾气自他身上散出,如藤蔓般将?他一点点缠绕。
这便是如今沈谕彻底陷入心魔识海的原因。
他再次以同?样的方式,杀了宋怀晏。
整个识海之内都是沈谕情感和意?识的体现,不?同?于在魇当中只是部分情绪的共鸣,此刻,宋怀晏几乎能对?沈谕的一切感同?身受。
他也终于知晓了那个困扰自己两世的疑问——为什?么?沈谕会毫不?留情地杀他。
“长?河月落”近十年的反噬让他的身心都已崩溃,早已濒临疯狂。由于不?愿过度饮血,二十岁那年的反噬尤为严重,沈谕在房内调息,宋怀晏推开门,身上那股熟悉而令他厌恶的血腥气也随之涌入,终于将?沈谕最后的一点理智冲散,陷入了半疯半狂的混沌状态。
沈谕一直以为那是穆长?沣的血,疯癫的状态下,他分不?清来人是谁,也无法再掩藏自己对穆长沣的杀心。
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刺出那一剑。
“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你。”
那是他对穆长沣的隐忍了十多年的恨意?。
可得知真相后,宋怀晏只觉得心脏处像被?剑再次穿过般疼痛。还未来得及缓上片刻,无数的画面和情绪便涌入脑海当中。
宋怀晏死后的十年间,沈谕几乎日日都宿在苍穹殿。
起初的时候,沈谕看似还很正常。白天?多数时间都在处理宗门事务,或者外出解决棘手的魔患。
只是每隔几日,就会有弟子呈上来许多灵丹宝物,药尊青黎频繁地出入苍穹殿。
半年后,青黎也不?再来此。
“他早就是已死之人,就算我能将?他的心脏和血脉修复,你能找再多的奇珍异宝,都不?能让人起死回生。”青黎临去前,背身对?他道,“你耗费再多的灵力?,也不?过是保存一副皮囊罢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沈谕没有再让人去找那些灵草灵药,只是每日处理完宗门事务后,会在冰棺前静静地坐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