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潇十八岁,正是最张扬、最不屑于粉饰自我的年纪。
她斜睨了那边说话的人一眼,唇角勾着不屑的弧度,随口又加了一句:
“也不知道我大伯这次怎么挑的客,这种在主家主场都敢当耗子吱吱叫的,也配混进来凑热闹。”
那边几人脸色瞬间僵住,尤其一个年纪尚轻的女人,涨红着脸,脱口而出:“你!”
“什么你啊我啊的,话都说不利索?”
唐潇毫不让步,嗓音清亮,一句比一句噎人。
眼看火药味越来越浓,气氛剑拔弩张。
孟新竹站在不远处看了片刻,没认出那几张脸到底是谁,但眼看就要闹起来,她还是拉了拉旁边事不关已的路扬的袖子
路扬偏头看她,没多说话,只是把胳膊抬了抬,示意她挽住。
孟新竹顺势挽住他的胳膊,没想到路扬竟真就带着她,气定神闲地从那几人中间穿了过去,步子不快不慢,却偏偏踩得每个人都噤了声。
刚刚还隐隐冒火的气氛,就这么被他几脚轻描淡写地踩了下去。
唐潇先开口喊了:“扬哥,嫂子。”
论起辈分她其实该叫“舅表哥”
,但路家虽家大,也不是真按族谱生活的封建宗族,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就没人计较。
那边的人或许不认得唐潇,但认得路扬这张脸的可多了,赶紧纷纷低声招呼。
路扬懒得理那些虚情假意,只一边摆手一边冷冷道:“让让,我要去给爷爷敬酒。”
其实根本没人挡他的路。
但那股张扬而漫不经心的劲儿,像一道鞭子,轻轻一甩,谁都不敢回嘴。
路扬带着孟新竹往主桌那边走去,途经之处人群自然让开。
主桌正中是老爷子和老太太,两位年过七旬的长辈身姿虽已有些佝偻,却依旧神态端坐、目光清明。
“爷爷,奶奶。”
路扬将酒杯稳稳放在桌沿,换了个平时少见的正经语气,“祝您二老新年顺遂。”
孟新竹在旁轻轻补上一句:“我们敬您。”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笑得温和:“好,好孩子。”
老爷子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目光淡淡地落在两人身上,不显喜怒。
一旁的路正南却笑着开口,却带着一点意味不明的调侃:“哎哟,老四家的孩子架子大啊,大舅都不配被敬一个?”
这话一出口,席间气氛微顿。
路扬转头看了过去,神色未变,只是眼神沉了几分,与此同时,路川也抬眸,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在路正南身上。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一句话,明着说的是路扬,实际上把路川也带上了。
所谓“老四家的孩子”
,可不就正是两兄弟。
更何况,路镇海把路川路扬两兄弟当亲孙,规矩上也有意弱化。
虽说路正南是路湘的亲哥,按辈分路扬该唤一声“大舅”
,可他们这脉的孩子,从来都是喊母亲的兄长们为“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