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风餐露宿,苏途里的道袍早已被山间的雾气浸透。他站在玄天宗的山门前,手中那柄曾经凶煞冲天的古剑此刻安静如常,剑身上缠绕的黑色怨气已被他尽数炼化。
"师弟!"大师兄陆明修的声音从山门内传来,他快步迎上前,眼中满是欣喜,"你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
苏途里微微一笑,将古剑收入剑鞘。这把剑是三个月前他们在北境古战场发现的,当时剑中封印的怨灵几乎要破封而出,是林胤师叔以自身修为暂时压制,才给了苏途里净化它的机会。
"师兄,师尊可还好?"苏途里迫不及待地问道,目光越过陆明修的肩膀,试图在人群中寻找那个总是含笑而立的身影。
山门前突然安静下来。几位师弟师妹交换着眼神,最终都低下头去。陆明修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伸手想拍苏途里的肩膀,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师尊他……"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苏途里的声音陡然提高,心跳如擂鼓。他离山不过三月,走前师尊还亲自为他护法,助他稳固境界以应对凶剑怨灵。
菡萏师妹从人群中走出,她咬着下唇,眼中含泪:"在你离开后不久,林胤师叔因煞气入体,被……镇压后山禁地。"
"你说什么……煞气入体?"苏途里整个人如遭雷击,后退一步,脚下石板竟被他无意识释放的真元震出蛛网般的裂纹。
他脑海中闪过离山前最后一晚,师尊在静室中面色苍白的样子。当时林胤说是修炼时真气走岔,需要调息几日。现在想来,那分明是煞气侵蚀的征兆!
"不可能……师尊修为高深,怎会被煞气所侵?"苏途里声音发颤,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了剑柄,"而且后山禁地是镇压邪祟的地方,他为何要去那里?"
陆明修叹息一声:"师叔发现煞气入体时已经晚了。他说……说这煞气与寻常不同,连他的清心诀都无法化解。为避免伤及无辜,他自愿进入禁地,以自身为引,引动禁地阵法自封其中。"
苏途里眼前一阵发黑。后山禁地是什么地方?那是玄天宗立派以来镇压各种邪魔外道的绝地!历代被关入其中的,无论是人是妖,从未有能活着出来的。禁地中的古老阵法会不断消磨其中生灵的修为与生机,直至形神俱灭。
"多久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
"你走后的第七天,师叔就……"菡萏轻声回答。
三个月!师尊在那地狱般的地方已经三个月!苏途里再也按捺不住,身形一闪已化作一道剑光向后山方向飞去。
"途里!"陆明修大喊一声,急忙御剑跟上。其余弟子也纷纷祭出法器,但苏途里含怒而行,速度之快转眼就将众人甩在身后。
玄天宗后山终年被浓雾笼罩,即使是正午时分,阳光也难以穿透那层灰蒙蒙的屏障。苏途里落在禁地入口处,面前是一道看似普通的石门,上面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此刻正泛着微弱的红光——这是阵法运转的标志。
"师弟,别冲动!"陆明修终于赶到,一把拉住苏途里的手臂,"禁地阵法一旦开启,除非掌教亲至,否则无人能开。而且里面……"
"师兄,"苏途里转头,眼中似有火焰燃烧,"你知道师尊对我意味着什么。"
陆明修沉默了。十年前那个雨夜,是林胤师叔从山下的死人堆里抱回了奄奄一息的苏途里。那时魔修袭击了苏途里所在的村庄,全村上下只有他一人幸存。是林胤耗费半生修为为他续命,又亲自教导他修炼,待他如亲子。
石门上的符文突然闪烁了一下,红光变得微弱了几分。苏途里敏锐地注意到这个变化:"阵法力量在减弱!"
"不可能,禁地阵法由地脉灵气支撑,除非……"陆明修脸色骤变,"除非里面的镇压之物正在消散!"
苏途里再不犹豫,双手结印,体内真元疯狂运转。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石门上,同时念动林胤曾经私下传授给他的破禁口诀——那是师尊在他筑基成功时作为奖励教给他的,说是万一哪天自己不在,苏途里遇到危险时可以借此保命。
石门上的符文剧烈闪烁,竟真的裂开一道缝隙!
"师弟不可!"陆明修想要阻拦,但为时已晚。苏途里身形如电,已从那缝隙中闪入。石门随即闭合,符文重新亮起,将陆明修等人隔绝在外。
禁地内的景象让苏途里呼吸一滞。这里没有想象中的阴森恐怖,反而像是一处被时间遗忘的古老庭院。青石铺就的小径两旁,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在微风中摇曳。但仔细看去,那些花朵的根部都缠绕着丝丝黑气,花瓣上也隐约有血色纹路。
"师尊!"苏途里高声呼唤,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
没有回应。
他沿着小径向前,越往里走,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石缝中渗出黑色雾气,空中飘浮着细小的红色光点,像是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苏途里握紧佩剑,警惕地观察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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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注意到小径尽头有一棵枯死的古树,树下盘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一身素白道袍,长发披散,背对着他,周身缠绕着浓重的黑气。
"师尊!"苏途里心头狂跳,快步上前。
就在他接近到十步之内时,那人猛地转身——那张脸确实是林胤的,但原本温润如玉的面容此刻布满黑色纹路,双眼更是完全变成了血红色!
"滚!"林胤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抬手一挥,一道黑色气浪向苏途里袭来。
苏途里急忙侧身闪避,气浪擦着他的肩膀飞过,身后一块巨石瞬间化为齑粉。他单膝跪地,抬头时眼中已含泪水:"师尊,是我啊!途里!"
林胤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血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他痛苦地抱住头,声音嘶哑:"走…快走…我控制不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