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扎着坐直,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羊皮袋,里面装着黑色的药粉。
“这是老祭司给我配的药,能让我多撑几个月。在这几个月里,我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
“父汗……”
“听着!”
始毕可汗的眼神变得锐利,“叱吉设回来后,我会让他领军南下,去打裴元峥。”
“无论胜负如何,他的实力都会被大大削弱。”
“如果他赢了,我就趁他疲惫的时候除掉他;如果他输了,那就更好办了。”
“可是。”
什钵苾犹豫着说,“如果叱吉设和裴元峥两败俱伤,那两位叔叔……”
“这正是我想要的!”
始毕可汗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让他们互相消耗,等他们打得筋疲力尽的时候,你就带着我给你准备的‘附离军’(可汗亲军),把他们全部解决掉!”
什钵苾倒吸一口凉气,他从未想过父亲的计划如此狠毒。
“记住!”
始毕可汗抓住儿子的手,他的手心冰凉。
“在草原上,仁慈就是软弱,心软就是找死。”
“你祖父启民可汗当年就是太仁慈,才让隋朝有机可乘。我不能让你重蹈覆辙。”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刻着狼头的金牌,塞进什钵苾手里。
“这是‘狼头令’,持有它可以调动王庭所有的附离军。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
“还有,我已经派人去联系薛延陀部,让他在必要的时候,骚扰你两个叔叔的后方。”
(小课堂:薛延陀居于漠北,铁勒诸部之一,由薛、延陀两部合并而成,称为薛延陀。
官制和风俗,与突厥大抵相同,当时东突厥强大,居于漠北的铁勒诸部都臣属于它。)
什钵苾紧紧握住金牌,只觉得手心发烫。
他看着父亲苍白的脸和深邃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么是可汗的责任,什么是权力的代价。
“父汗,孩儿明白了。”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很好。”
始毕可汗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随即又剧烈咳嗽起来。
“你先出去吧,让我休息一下。”
“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的叔叔们,甚至……包括我派去的使者。”
什钵苾点点头,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内帐。
穹顶外,寒风呼啸,狼纛在天空下猎猎作响。
他抬头望去,只见天狼星格外明亮,仿佛一颗冰冷的眼睛,注视着草原上即将上演的权力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