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抬手虚引,鎏金护甲在暮色里折射出冷光,嘴角笑意却似能将人灼伤。
夜风卷着沙砾拍打牛皮帐篷,帐内烛火摇曳不定。
王世充踱步至舆图前,粗粝的手指重重划过洛阳城的标记,羊皮纸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三日前王玄兰密信中“城防空虚”四字犹在耳畔。
此刻突厥使者带来的“裴元峥重伤垂死”,恰似两块磁石,将他蛰伏数月的野心轰然吸起。
“郑王,突厥人所言。。。。。。”
副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在触及王世充骤然回头的眼神时戛然而止。
主帅眼底翻涌的炽热,竟比帐外惊雷更令人心悸。
王世充突然抓起案上酒囊,仰头痛饮。
辛辣的酒水顺着嘴角淌进甲胄,混着未干的冷汗。
他想起半年前,自己如何在洛阳城头睥睨天下,又如何在裴元峥的铁骑下狼狈逃窜。
城楼上“王”字大旗坠落的瞬间,他曾立誓。
若不能夺回洛阳,誓不为人!
“传令下去!”
酒囊被狠狠掷出,在地上骨碌碌滚出老远。
“全军改为急行军!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洛阳城郊!”
他猛地将令旗一挥,青铜令旗与地面撞击的闷响惊起营外群鸦。
“后日酉时前,我要看到洛阳的城墙!”
“违令者,斩!”
军令如旋风般席卷营地。
士兵们匆匆打点行囊,马蹄铁与石板碰撞出刺耳的声响。
王世充翻身上马,却在缰绳收紧的刹那顿住。
远处西北方,乌云翻涌如万马奔腾,闪电劈开云层的瞬间,他仿佛看见裴元峥狡黠的笑。
“郑王,是否再派斥候探查?”副将小心翼翼地开口。
“等一等探查的结果再行动?”
王世充握紧缰绳,遥望远方。
洛阳城的轮廓在他脑海中愈发清晰,那里有他失去的一切,有他的荣耀与耻辱。
“不必!”
他突然大笑,笑声混着天边闷雷炸响。
“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
“裴元峥,这一次,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夜色中,十万大军如黑色洪流奔涌向前。
王世充望着前方扬起的漫天尘土,腰间金错刀的寒光与天边闪电交相辉映。
他知道,这一战,将决定他是名垂青史的枭雄,还是遗臭万年的败寇。
但此刻,洛阳城就在前方,他已无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