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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凡蜷在草垛里,像块被遗弃的顽石。
石化症已蔓延至脖颈,青灰的皮肤龟裂如旱地,每次呼吸都带出砂砾摩擦的簌簌声。昨夜黑煞令的鬼啸震塌了村尾土地庙,他拖着半僵的身子刨出半袋发霉糙米,此刻正一粒粒往嘴里塞。米粒卡在石化的喉管,噎得他眼眶迸裂——没有泪,只有石粉簌簌落下。
"喂!"萧烈将水瓢怼到他嘴边,"先生叫你。"
石凡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喉间发出风箱般的嗬嗬声。萧烈索性拽起他胳膊,触手冰凉坚硬,仿佛在拖一尊石像。
云家小院弥漫着奇异的焦香。
云烬蹲在灶前,烧火棍正拨弄着一堆暗红矿石。每块矿石都裹满泥浆,在灶火中"噼啪"爆响,溅起星星点点的金芒。琴九捂着渗血的肩膀坐在门槛,棉弦绷在染血的桃木弓上,随矿石爆裂声微微共振。
"火云晶?"石凡突然出声,嗓音粗粝如砂纸磨石,"黑煞宗。。。炼煞炉的添火料。。。"
"识货。"云烬头也不抬,烧火棍戳向石凡胸口,"躺上去。"
萧烈倒抽凉气——灶台旁竟用火云晶垒了张石板床!晶石烧得通红,热浪扭曲空气。石凡却毫不犹豫躺下,青灰皮肤触到赤晶的刹那,"滋啦"一声腾起白烟!
"忍住。"云烬舀起半瓢浑浊酸液,兜头浇下!
"啊——!"石凡的惨叫卡在石化的喉管,浑身剧颤如遭雷击。酸液与火云晶碰撞出刺鼻黄烟,龟裂的皮肤竟如陶器吸水般泛起微光。萧烈看得分明,那些蛛网般的裂痕正贪婪吞噬酸液,青灰色泽竟褪淡几分。
"灶台陈醋混腌菜汁,"云烬将空瓢扔给萧烈,"泼!"
酸液一次次浇落。石凡身体在红晶床上反复弓起又砸下,碎石粉末混着血沫从裂痕迸溅。琴九的棉弦越绷越紧,弦上凝出细密水珠——她竟在收集石凡蒸腾的汗气!
最后一瓢酸液泼尽,云烬突然抡起墙角的劈柴斧。斧刃厚钝,沾着陈年木屑,被他随意抛进灶膛。
"火候。"他冲萧烈抬抬下巴。
萧烈咬牙将风箱拉到最满。灶火由赤红转青白,钝斧在烈焰中渐渐发亮,斧柄"噼啪"裂开细纹。待斧刃烧成半透明时,云烬用火钳夹出,通红的铁块滴落熔浆。
"石为薪,心作火。"烧红的斧头突然按向石凡心口!
"嗤——!"
青烟暴起!石凡身体如虾米般弹起,心口皮肉焦黑翻卷,露出底下暗红的肌理。钝斧竟在熔融状态下烙进他胸膛,斧柄裂纹蔓延如根须扎入皮肤!
"咳。。。"石凡呕出大口碎石,眼中灰翳褪去一丝,"为。。。为什么。。。"
"黑煞宗的狗鼻子灵得很。"云烬松开火钳。钝斧已嵌在石凡胸口,随呼吸明灭如炭火,"这斧头浸透百年松脂,最克尸煞气。"他踢了踢地上散落的火云晶渣,"配上这些添料,够他们喝一壶。"
院外突然传来琴九的尖叱:"来了!"
西南天际阴云翻涌,数十只骨雕盘旋如秃鹫。每只骨雕爪下都抓着个蠕动麻袋,袋口渗出暗红血渍,在村道上空拖出长长血痕。
"血饵寻踪。。。"石凡盯着麻袋,嵌在胸口的斧头骤然发烫,"袋里是。。。活人!"
话音未落,骨雕同时松开利爪!麻袋坠地炸开,数十个血淋淋的村民滚出。他们脖颈拴着黑链,四肢反折如蜘蛛,眼窝里塞满蠕动的黑蛭,喉间发出非人的嗬嗬声。
"爹!"一个被萧烈救进地窖的男孩嘶喊着冲出去。
"回来!"琴九棉弦急射,却慢了一步。
男孩扑到某个血人身上,那人反折的手臂猛地箍住孩子脖颈!黑蛭从血人眼眶窜出,直钻男孩口鼻!
"嗖!"破空声至。
半截烧火棍后发先至,精准捅进血人眉心。棍头火星迸溅,黑蛭"吱"地化为青烟。血人动作僵住,反折的四肢簌簌掉落灰渣。
"黑煞宗外门血伥,"云烬抽出烧火棍,甩掉棍梢的蛭尸,"活人灌煞,七窍种蛊。"他瞥向石凡胸口明灭的斧头,"你的新斧头该开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