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五日,暴雪预警。
郑柏溪站在工作室窗前,看着今年第一场大雪覆盖城市。距离纺织厂那晚已经过去一个月,许伊回到了她的公寓,开始接受正规心理治疗。她们约定共同对抗林世杰的威胁,一起面对许伊的病情。一切似乎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三天前,许伊再次消失。
这次不同以往。没有字条,没有短信,电话直接转入语音信箱。郑柏溪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医院、艺术馆、她们童年生活过的小镇。。。甚至报警,但警方表示成年人自愿失踪不构成案件。
手机震动起来。郑柏溪几乎是扑过去查看——不是许伊,而是艺术馆馆长的信息:
「郑老师,许伊留了一件作品在艺术馆仓库,署名给您的。您要来看看吗?」
郑柏溪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一秒,然后回复:「现在过去。」
三十分钟后,郑柏溪站在艺术馆仓库中央,面对一个被白布覆盖的巨大物体。馆长递给她一个牛皮纸信封:"今早送货员送来的,说是许小姐特别嘱咐要交给您。"
信封上写着"给柏溪",字迹是许伊的,但比平时更加工整,像是用了极大的克制力写的。郑柏溪的指尖微微发抖,她示意馆长离开,然后独自站在仓库中央,拆开了信封。
里面是一封信和一把小钥匙。信纸上的字迹时而工整时而狂乱,墨迹在某些地方晕开,像是被泪水打湿过:
「亲爱的柏溪: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不是暂时的消失,而是永远的告别。
首先,对不起。对不起我的谎言,我的伤害,我所有自私的爱。你值得更好的,而不是一个破碎的、危险的疯子。
十年前那个雨夜,我父亲突然宣布我们要搬走。我跑去你家,你不在我没有找到你。我在雨中等了两个小时,然后我父亲强行把我带回家。其实那晚,我透过窗户看见你站在我家门口,浑身湿透,手里拿着礼物盒。我想喊你,但父亲锁上了我的房门。第二天一早,我们离开了小镇。
我以为你不在乎。我以为那个礼物只是出于礼貌。直到三周前,你告诉我你徒手打碎了我家窗户,只为了再见我一面。。。我才知道我错的有多离谱。这么多年,我活在一个自己编织的谎言里——认为被所有人抛弃,包括你。
我的病不是借口,但它是解释。母亲自杀那年,我开始自伤。疼痛让我感觉真实,血液让我确认自己还活着。后来我遇到了林世杰,他利用我的病情控制我,把我变成他的艺术品。那些录像。。。我不想让你看到。它们太丑陋了。
我爱你,柏溪。正因如此,我必须离开。我的诅咒终会毁了你。母亲在自杀前也说过爱父亲,然后她用一把剪刀刺穿了他的手臂。爱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是毒药,会害死所爱之人。
《赎罪》是我的最后一件作品。钥匙可以打开其中的秘密隔层。别恨我,就像我从未恨过你。
永远(尽管永远对我们来说太奢侈),
许伊」
信纸从郑柏溪手中滑落。她的视线模糊了,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许伊的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可怕的决绝——这不是暂时的逃避,而是永别。
她机械地拾起白布一角,用力扯下。布料滑落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