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伊的公寓出乎意料地整洁。不是郑柏溪那种强迫症般的整齐,而是一种生机勃勃的秩序。墙上挂满了素描和照片,书架上塞满了书和稀奇古怪的小物件。一只灰色虎斑猫从沙发上抬起头,懒洋洋地"喵"了一声。
"这是莫奈,"许伊介绍道,"和小橘子是好朋友。"她指了指猫窝里蜷缩的橘色毛球——那天雨夜救下的小猫已经正式成为家庭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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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柏溪坐在沙发上,接过许伊递来的威士忌。酒液在杯中闪着琥珀色的光。许伊打开音响,爵士乐缓缓流淌。她在郑柏溪身边坐下,近到膝盖几乎相触。
"为《双生》干杯。"许伊举起酒杯。
玻璃相碰发出清脆声响。郑柏溪注意到许伊左手腕上的伤痕——旧的新的交错在一起,像某种扭曲的纹身。她突然伸手捉住那只手腕。
"这些。。。"郑柏溪的拇指轻轻抚过那些伤痕,"什么时候开始的?"
许伊没有抽回手:"十五岁。第一次是在浴室里,用剃须刀片。"她语气平静,仿佛在讨论天气,"那时候我刚知道你在东京开第一个个展。"
郑柏溪胸口发紧:"因为我?"
"不全是。"许伊摇头,"只是。。。想到你离我那么远,而我甚至没有勇气联系你。"她苦笑,"讽刺的是,疼痛让我感觉还活着。"
郑柏溪不知该说什么。她只是轻轻握着那只手腕,仿佛这样就能抚平那些伤痕。许伊的手腕纤细得惊人,脉搏在她指尖下跳动,像只受困的小鸟。
"别那样看着我,"许伊轻声说,"好像我很可怜似的。"
"我没有。。。"
"你有。"许伊靠近,近到郑柏溪能数清她的睫毛,"郑柏溪,你知道吗?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太擅长隐藏情绪,以至于你自己都忘了感受它们。"
酒意和许伊的靠近让郑柏溪头晕目眩。许伊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深不见底,嘴唇微微张开,像是等待一个吻。郑柏溪发现自己正盯着那两片深红色的唇,思考它们的触感。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郑柏溪如梦初醒,松开许伊的手腕。是张明打来的,说明天有重要客户想见她。
挂断电话后,气氛已经变了。许伊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影突然显得疏远。
"你该回去了。"她说,声音冷了下来,"明天还有工作。"
郑柏溪困惑于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许伊?"
"请走吧。"许伊没有回头。
郑柏溪离开时,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像一声叹息。回家的出租车上,她不断回想那个几乎发生的瞬间——如果电话没有响起,她会吻许伊吗?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想到这个可能性,她的心跳会如此剧烈?
接下来的两周,《双生》持续引发热议。艺术馆延长了展期,媒体争相报道这对"艺术界新晋黄金搭档"。但私下里,许伊变得飘忽不定。有时热情似火,像开幕式那晚一样靠近;有时又冷漠疏远,回复短信要隔好几小时。
郑柏溪发现自己越来越频繁地查看手机,等待许伊的消息。她开始注意许伊喜欢的咖啡品牌,记住她随口提过的喜欢的书。这些细微的关注像藤蔓一样悄然生长,缠绕着她的日常。
一个阴沉的下午,郑柏溪在工作室整理资料时,发现了一份许伊落下的病历。她本不想看,但"氟西汀"和"喹硫平"等药物名称抓住了她的视线。病历上潦草地写着"边缘型人格障碍"和"自伤行为加剧"。
郑柏溪立刻打电话给许伊,但被转入语音信箱。她发了短信,依然没有回复。直到晚上九点,许伊才回了一条简短的信息:"忙。别担心。"
郑柏溪盯着这三个字,胸口泛起一阵陌生的刺痛。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为某人担忧的感觉了。
第二天早上,郑柏溪直接去了许伊的公寓。敲门无人应答,她正准备离开时,门开了。许伊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眼睛下有深重的黑眼圈。她穿着皱巴巴的睡衣,身上有烟酒混合的味道。
"惊喜探访?"许伊试图微笑,但嘴角颤抖着。
郑柏溪皱眉:"你三天没回我消息。"
"所以?"许伊挑衅地扬起下巴,"我们又不是连体婴。"
郑柏溪直接越过她走进公寓。屋内一片狼藉——酒瓶、烟蒂、颜料罐散落各处。画布上涂抹着狂乱的笔触,像是某种发泄。莫奈和小橘子缩在角落,警惕地看着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