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隐摇摇头,又解释道:“机会稍纵即逝,但臣以为,殿下能够抓住。”
他只是这么一说,刘继隆便明白了他口中的机会。
若是黄巢攻破洛阳,无论李漼逃亡何处,河淮及山南东道都会出现权力真空。
那个时候,便是自己能好逼迫唐廷服软,趁机扩张自己势力,洗白自己身份的时候。
想到这里,刘继隆微微颔首:“吾明白了。”
他话音落下,不等罗隐开口,便对罗隐吩咐道:“传令三军,每日行军四十里即可。”
“是……”
罗隐应下,心里清楚自家殿下采纳了自己的建言。
此前汉军每日行军六十里,如今降低为四十里,可见刘继隆对于黄巢攻打洛阳之事不再着急。
罗隐在心底缓了口气,他清楚自己建言的机会不多,若是不能成功,那他这辈子便很难光耀门楣了。
好在他第一次建言便取得成功,日后只要再出奇谋,必然能挤进汉军牙帐中……
罗隐沉默下来,但刘继隆却仍旧在继续策马前进。
随着他不断靠近南郑县,官道两旁的那些流民身影也渐渐浮现在他眼前。
各伙兵卒以伙长为主,伙长将他们备用的破旧战袄给翻了出来,抛向这些穿着破烂且单薄的百姓。
刘继隆瞧着,这些百姓高五尺二三寸,可整个人估计还没八九十斤重,瘦得好像自己稍微用力,就能掰断他们的骨头。
孩童四肢纤细得厉害,几乎是一层皮包着骨头,肚子却鼓胀得不行,要么吃了观音土和树皮无法消化,要么就是有虫病。
“留下两个团的兵,调军医为他们诊治,从兴元府的惠民药局拨药材!”
刘继隆看向罗隐,不忘交代。
罗隐连忙记下,同时派人通禀王建、李阳春、马懿、高淮等人。
队伍在前进,前方出现的百姓也越来越多,直到他们抵达南郑时,南郑城外已经有数万衣衫褴褛的百姓住在城外的帐篷,眼巴巴的看向他们。
备用的战袄发放殆尽,但还有许许多多百姓没有避寒之物。
刘继隆走上南郑县城楼,兴元府的官员们也连忙赶来。
他扶着女墙,俯瞰城外那数万流民,却见他们此刻已经穿上了汉军的破旧战袄,得到了一些胡饼和军粮。
“这些流民,陈靖崇是怎么安排的?”
刘继隆头也不回的询问,兴元府的官员们面面相觑,最后推出一人作揖道:
“启禀殿下,陈都督本意是将他们迁入兴元府,聚集为乡,将兴元府尚未开垦的那些坡地和荒地尽数交给他们开垦,由衙门提供钱粮来赈济他们,直到他们可以自力更生为止。”
“不过兴元府内钱粮,有八成都起运送往了长安,如今兴元府内钱粮只有二十余万石。”
“其中有十五万石是军粮,能调给这些徙民的,只有八万六千余石。”
官员话音落下,刘继隆又询问道:“迁徙之时,都登籍造册了吗?”
“已经登籍造册过了,但关东战乱,每日都有百姓被送往兴元府,每日都在增加人数。”
“如今送抵兴元府的文册中,徙民有五万六千余户,二十七万四千余口。”
官员恭恭敬敬的回禀,以此来证明自己没有失职。
毕竟用八万六千石粮食来暂时养活这二十七万百姓,平均下来,每个人也不过分三四斗米罢了。
这点粮食,顶多能养活他们一个多月,最后还是得指望长安发粮。
对此,刘继隆也觉得自己似乎该改一改自己的“财政起运留存”
制度了。
地方衙门赋税,起运八成,留存两成,这是在陇右时期定下的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