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梧猛地睁开眼。
竹舍透进屋外白雪反射进的阳光,明晃晃的打在他的眼皮上,他侧头,失神的望向窗外一尘不变的积雪。
他又做梦了。
那日没来由的心悸之后,他便开始频繁的做梦。
可惜梦的内容他记不清。只记得梦很长,也很繁复。梦里隐约有个人影,单薄颀长,面容模糊,也不知道名字。云梧几次三番的想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仔细瞧瞧他的脸,可每回都以失败告终。
到底是谁?
云梧头疼的闭了闭眼,索性不想了。他起身,重新整衣提剑,寻着他走过无数次的山路向下走去。
今天的日子特殊,是六界证道大会的第二关。
高高筑起的擂台下人声鼎沸,云梧照常跃上擂台,借着高处的地势朝着人群扫了几眼。
他不喜交际,在场熟识之人除了师尊师叔没有旁的。此时他们都遥遥高座在台上,可云梧却无端端的迫切想要在底下的人群里找到点什么。
“云少宗主,开始了。”
旁人低声的提醒将云梧唤回。他一愣,迅速眨了眨眼,方才后知后觉的收回视线,低声道谢。
真是奇怪了。
自己到底在找什么?
比赛进行的很顺利,云梧毫无悬念的赢了。
他甚至连‘游龙’都没来得及使出,不论是任赤、罗奇,还是齐岳,都没能挺得过他的剑法。
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平顺,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
当箐云剑横过对手的脖颈,当云梧的名字被主持弟子高声念出,当最后一次比赛落下帷幕。
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都没有。
云梧木然的矗立于高台上,执剑的手轻轻垂下。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豁开一角,越扩越大,茫然不知所归,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缺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于是他茫然无措的扫视着四周,反射性的想抓住点什么,想望向谁,想说点什么话,可到了最后,他只是缓缓地蠕动唇,喉头干涩,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雾笼罩,隔绝了自己和世界,眼前的一切都失真,慢放,鲜活得有些虚假。
云梧一步步僵硬的走上高台,座上的怀远剑尊笑得畅快,欣慰的拍着他的肩头,嘴里依旧是那套‘祖师爷后继有人’的说辞,周遭热烈的围来一众恭贺的修士,他们的笑脸言语重叠模糊,分明离得很近却又离得很远。
云梧晃了晃神,像是提线木偶一样的答谢自谦,可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落向哪里。
怀远剑尊一向敏锐。
他察觉到云梧的不对劲,却没有当场出声询问,而是在第三关开始前的深夜将他唤至大殿。
高座之上的怀远剑尊面露关切,他望着自己的得意弟子,即是欣慰又是担忧:
“你这几天有何心事?为师见你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云梧被怀远剑尊戳破了心思,低下头却没有出声,只是缓缓摇了摇头,抿紧唇瓣。
怀远剑尊见状轻叹了口气,随即捋了捋胡,不放心的交代道:
“你身为天命之子,虽然注定一生顺遂不会有阻碍,但还是不要掉以轻心。”
“为师还是要交代你一句,这一次的比赛很重要。溯世镜是祖师爷飞升前留下的最为重要的宝物,你一定一定要拿到。”
‘溯世境’一词传入云梧耳中,让他瞬间抬起了头,望向怀远剑尊。随后很快重新低下头去,深深一拜道:
“弟子遵命。”
*
事实证明,怀远剑尊的担心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