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
“让你留下大军,只带着自己的人手回来,你不愿,让其他将军去替换你也不愿,你就这么贪图降服北疆的虚名?!”
谷梁泽明垂眸。
若按照父皇的安排回来,身边只带亲卫,守卫空虚,返程根本就是空话。
他说:“若儿臣在途中暴毙,动荡的不止是朝堂,还是北疆四关。”
话音刚落,碧绿镇石擦过耳边猛地砸在地上,一时间碎石飞溅。
“你当了太子十余年,谁有这样的能耐把你于半路斩杀?还是你觉得朕老了,管不住这群儿子了!”
谷梁泽明垂着眼:“父皇息怒。”
皇帝来回走了两圈,像是冷静了下来。
他最讨厌这个儿子不怒不惧的样子,见状冷冷摆袖:“屡次抗旨不尊,罪大恶极,但你贵为太子,自有人替你承担。”
谷梁泽明一言不发地跪立在原地。
皇帝一挥袖:“你便滚出去好好思过!”
谷梁泽明行礼应是,退了出去。
一个下午,太和殿来往大臣不断,谷梁泽明脊背挺直,双膝着地,额角有了细汗。
一直到太阳西移,一名内宦过来,躬身道:“殿下,陛下口谕。”
谷梁泽明抬了下眼。
他神情极冷淡,眉宇间还带着几分未退的少年气:“父皇说什么?”
内侍道:“陛下口谕——太子不必再跪。你母后求情,抗旨就不罚了,身为东宫妄自尊大,行为无度,便自请去空觉寺思过。”
谷梁泽明抬手,旁边的徐俞匆匆过来扶人。
他借力站起,膝盖僵硬,已没了知觉,等一动弹,才是痛苦难忍。
谷梁泽明压着一口气,扶着徐俞一步步挪到了车架上。
太监跟在他身后:“殿下,陛下许您修整一晚,明日再启程。”
谷梁泽明也憋着气,冷冷道:“不必,本宫自知罪责重大,今晚便动身。”
“殿下何须置气?”太监是当年武宗时就在的老人了,武宗逝去后,他留下养老,也没出宫。
“陛下前几日才服了神丹,本就身体不佳,若也同殿下置气,再生气伤了身子可不好。”
“再者,您身为人臣,也是人子,等陛下消了气,应劝陛下少听那些道士的谗言,”太监带笑说,“今日殿下回来,陛下就难得勤政呢。”
谷梁泽明似还想说什么,又忍下了,只按捺着说:“本宫知道了。”
他头疾未愈,回去路上头痛欲裂,车架上按着眉心一言不发,等到了地方,才被徐俞搀扶着下车。
徐俞跟了车架一路,此时才敢抹了抹眼尾:“您方从战场上下来,旧伤未愈,陛下。。。”
谷梁泽明倏然打断他的话:“说的什么话?拿药去。”
徐俞讪讪闭上嘴。
等上好药,谷梁泽明屏退下人,独自坐在床榻上休息。
他忽然听见殿中里传来几声响动。
谷梁泽明倏然睁开眼,往外看去。
就看见一只圆滚滚的小猫脑袋抵着他专门准备的猫窝,吭哧吭哧地过来了。
见被人发现,又矜持地蹲在原地,朝他咪了声。
人,猫想和你一起睡。
在山中这猫就黏人,谷梁泽明当时讲究不了太多,一向是容许这猫睡膝上的。
谷梁泽明虽养气功夫极好,心头也有几分阴郁,看见这灵巧可爱的小东西,心里阴云突然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