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自找的。
他愤然出了内室,恰好看到玉竹催促刚用过饭回来的奶娘去给孩子喂奶。
他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拧眉厉声道:“给奶娘二百两银子,让她出宫去,谁生的孩子谁自己喂!”
玉竹和奶娘全都吓得脸色煞白。
奶娘自己的孩子也才三四个月,只因家境不好,才不得已给自家孩子断了奶,进宫做奶娘贴补家用。
听闻可以拿二百两银子回家,奶娘自然欢喜,也不管是什么原因,便立刻跪下磕头谢恩。
祁让阴沉着脸拂袖而去。
晚余听着他沉重的脚步声踏踏走远,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没等她多想,玉竹已经抱了孩子进来,小心翼翼道:“娘娘,皇上把奶娘遣出宫去了,说要您自个给小公主喂奶。”
晚余怔住,看着她怀里的粉色襁褓,突然紧张到无法呼吸。
孩子饿了,在襁褓里动来动去,发出孱弱的哭声。
晚余的心都揪起来,明明不想看,眼睛却怎么都移不开。
直到紫苏扶着她坐起来,玉竹把孩子抱到床前,掀开襁褓,露出孩子红通通的小脸,她的眼泪瞬间如洪水决堤,汹涌而出。
玉竹也哭了,边哭边劝她:“娘娘别哭,月子里流泪伤眼睛,皇上只是一时气愤,回头肯定要把奶娘请回来的。
宫里的孩子没有不请奶娘的道理,您先委屈两天,等皇上气消了,奴婢亲自去和皇上说,娘娘不是狠心,是在为小公主打算。”
她本是御前的人,只听命于祁让,经过这几个月和晚余相处,多少也有了些感情。
她们两个不相干的人尚且能相互影响慢慢感化,娘娘怎么可能对小公主没有感情。
同为女子,她虽然行事刻板,却也懂得娘娘的心,明白娘娘的苦衷,也发自内心地心疼娘娘。
她叫紫苏帮晚余擦掉眼泪,以免眼泪滴到孩子脸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孩子递给晚余:“娘娘切莫再哭了,当娘的伤心难过,奶水就会变苦,孩子喝了不好。”
晚余肝肠寸断,听说奶水会变苦,只能强行把眼泪往回咽,哽得嗓子眼生疼,心口也发闷发疼。
她吸着鼻子,动作生疏地伸出手去接孩子。
玉竹在旁边指导着她,教她怎么抱孩子才舒服。
晚余试了几次,才把孩子抱好,小小的一团刚贴进她怀里,就开始扭动着小脑袋找奶吃。
晚余又忍不住想哭。
玉竹一点一点地教她怎么给孩子喂奶。
可她实在没经验,怎么都喂不到孩子嘴里。
孩子急得哇哇大哭,她自己也哭。
折腾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了窍门,孩子含住了奶嘴,很费力地吮吸起来。
晚余疼得直皱眉头。
玉竹说:“刚开始是会疼的,娘娘且忍一忍,等小主子多喝几次,喝通畅了就好了,”
晚余低头去看孩子,孩子的脸还是红红的,皱皱的,吃奶的时候都闭着眼睛,看不出像谁。
明明那样孱弱的一个小人儿,吮吸的动作却是那样有力。
这柔软又鲜活的小生命,仿佛从她灵魂深处抽离出的另一个她,是她与这世间最深的羁绊,是她血脉的延续,是生命最原始的奇迹。
她不想哭,眼泪还是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