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史奔回台院,寻着谢景温将始末一通汇报,又将欧阳芾话转述与他,谢景温不由立身而起,在厅内思忖着踱来踱去,半晌对令史道:“这样,我写封信,你此刻便送往政事堂,递予王参政。”
令史应了。
“不成,”谢景温又改口,“还是我亲自去一趟。”
言罢撩袍下了公厅。
王安石听得谢景温前来,且事关苏轼一案,本不欲于政事堂见他,以免落人口舌,又听他言情节急迫,思虑后还是单独于外间见了他。
“既有人妨碍执法,当一并扣压留审,何以前来问我。”王安石尚未觉得何处不妥。
谢景温吞吐道:“下官不敢扣压留审,因”
“因甚么?”
“此人不为他人,正为欧阳夫人。”谢景温头埋得颇低,又自底下悄悄抬眼瞄王安石的脸色,见他沉默下来,过了许久方道:
“她如何阻拦?”
谢景温便将令史之言复述来。
“令史动了她?”王安石又问。
“令史不敢动夫人。”
王安石便又不言了,谢景温拿不准他的意思,硬着头皮开口:“夫人言,稍后前来拜会下官”
“她不会去的,”王安石道,“你安心归家,她不会去寻你。”
谢景温不了解欧阳芾,然王安石了解,听他笃定语气,谢景温稍显忧虑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是,多谢王公。”
欧阳芾确实仅为吓唬人,她同谢景温不熟,去了亦不知说甚么,然于令史面前立威却颇为有效。
令史们抱着抄检出的文书散去,庭院重归寂静。
章惇与欧阳芾二人皆伫立无言,苏轼反倒先笑了:“未料你们此时前来,招呼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家都乱成这般了,还言甚么招呼。”章惇径自坐在石凳上。
“此言差矣,我赌埋在后院树底下那坛酒尚未遭人发现,”苏轼道,“至少还可招待二位喝上一番。”
欧阳芾垂眸:“你们喝罢,我先走了。”
言罢转身离去,却蓦地闻见苏轼于身后道:“苏某如今这般光景,不是二娘想看到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