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及朝内窗看去,赌场内喧闹阵阵,十来个打手在楼下转悠,压根儿听不见楼上的动静,他放下心来。
陆英:“今日心情不错,可再给你一次机会,猜猜看下一个不能动弹的地方是哪里?”
他边说边在小二身上扫视,眼中没有情绪,如同看一样死物。
“……”
小二吓得鼻涕眼泪混作一团,哪里敢猜,忙胡乱摇头。
“那就写下来。”陆英松了脚,将茶杯放在地上。
那茶水还冒着热气,不知道得有多烫,但小二一丝犹豫也不敢有,颤巍巍伸了食指进茶水,蘸着茶水在地上书写。
苏及看了一眼,是城西郊外的一处村舍。
……
两人出了赌坊,陆英突然道:“檀之刚刚可有被吓到了?”
苏及一怔,反应过来这是在问他刚刚审问小二的手段。
苏及早已见识了陆英审问韦章的场面,与那相比,小二那一脚再轻微不过,也未见血。
只怕陆英是因为有他在,这才有所收敛。
于是他摇了摇头,夸赞道:“还是军中的审讯迅速,何况那小二本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今日瞧见金水兄长还穿着原来的衣裳,仓术私下打赏的银两怕是早被他私吞了……”
两人行至一个巷口,陆英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苏及,玩笑似的道:“檀之可听过我在外的名号?难道不怕?”
初时当然是怕的。
可是那惧怕不知何时消失了,兴许是月光打在开封河堤上时,兴许是桃花飞落拂过白衣衣角时,又兴许是神雀的眼睛在烛火下泛光时……
苏及看向陆英,他背后的巷中漆黑一片,却又不如眼前的这双眸子黑沉,其间有什么东西被主人用玩笑掩盖起来。
苏及心中叹息:在在意的人面前,世人皆害怕露出不好的一面,害怕对方因此失望、疏离……
原来陆英也逃不过。
恶鬼从炼狱走出,双手沾血,可在去见爱人的路上,也会擦干血迹,换上新装,只怕吓跑心爱之人。
苏及眨了眨眼,盯着那黑沉认真道:“可我没见过如此好看的恶鬼,只心生喜爱。”
好在心爱之人并未被吓到,而是在漫天风霜中抱住了他。
陆英笑了起来,与他额头相抵,低声感叹:“从不知檀之如此会说情话。”
苏及也勾起嘴角:“这不是情话,皆是我心中所想。”
……
城西村舍离得倒是不远,快马出城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
苏及和陆英下了马,黑马自个儿跑进了夜色。
此时已晚,周边屋舍人家皆已入睡,苏及望着这一片屋舍,大概有二十余家,那小二只知道个大概位置,却不清楚具体是哪一家,若是他们挨家挨户找起来恐怕得花上一晚的时间。
两人沿着屋舍之间的泥路往前走,苏及不知踢到什么东西,陆英扶住他嘱咐:“小心。”
左手边的屋舍内突然传出一阵犬吠,借着月光,苏及发现这家屋舍的大门没锁。
苏及正觉得奇怪,陆英已经推门而入:“半夜不上锁,难不成等着我们进去?”
苏及只好跟了进去。
门内是一个小院,三两间瓦房,那只叫不停的京巴看见有人进来反而不叫了,转身跑进了牛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