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及摇头:“倒也不算认识,老头送葬那日我见到过此人,他似乎不会说话,却跪在棺前哭了好半晌。”
那来吊唁的人不少,但多数只是默默擦眼泪,或神情难过,像他这种哭得快晕过去的少之又少,连嚎啕大哭的胡桑都不得不停来打量他。
陆英:“此人是柳时清的学生?”
京城人都知道柳时清收起学生来没什么拘束,也不在意门第和身份,据说他几年前还收过一个九旬老者,那九旬老者见了柳时清颤颤巍巍地作礼叫老师,柳时清答应得也毫无负担。
这么一来,收一个哑巴打杂倒是不稀奇。
苏及却又摇头:“我当时也问过柳府下人,下人并没见过此人。”
苏及也试着询问此人,可此人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无法与人沟通,于是他只好作罢。
仓术插嘴道:“说不定是受了柳大人恩惠呢。”
苏及:“倒也有这个可能。”
看着那打杂拍拍身上的灰,又默默收拾了地上的东西。
这时,小二端了茶进来,苏及拉过他:“刚刚被打的是你们这里的?”
“啊对,说起来也是够可怜的,他半年前不知怎么到了我们这儿,我们掌柜也是可怜他,所以才将他收留了,在赌坊做个打杂的。”
“你们掌柜倒是挺心善的。”
小二笑了声:“公子们要下去玩玩儿吗?”
陆英:“兴许下面有赌客见过金水,檀之不妨下去看看?”
楼下人数众多,要寻找认识金水的赌客简直大海捞针,不过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苏及只得点了点头。
楼下赌场分了东西南北角,东边番摊,西边押宝,南边马吊,北边花会,其中南边人最多,苏及便选了南边。
白术看着被围得水泄不通地地方,无不惊奇:“怎么这么多人?这游戏当真这么好玩?”
苏及:“马吊源起于前朝,牌桌上共分四十张纸牌,四人同玩,四人中以一人为庄家,三人同攻庄家,牌面千变万化,玩起来无穷无尽。此游戏最近在民间最为风靡,不仅平民百姓喜玩,听说就连朝中不少官员也乐于此游戏。”
白术仗着身形高大,踮脚往里看,果然瞧见最里面的桌上放了纸牌,他感叹道:“看起来比猜骰子难多了。”
苏及回身见陆英若有所思,问道:“侯爷这是怎么了?”
陆英:“檀之觉得这游戏如何?”
陆英神情虽没什么变化,可苏及似乎感受到对方多了几分不悦。
他小心翼翼道:“。。。。。。于国家百害而无一利。”
他话说得小声,若是被其他人听见了可不是小事,何况他现在还身处赌坊这种地方。
陆英安抚似的按在他肩上:“无妨,檀之可继续说。”
既然陆英想听下去,苏及也不再遮掩,老实道:“听说朝中不少大臣耽于此游戏,更有的因此误了差事,也有考学的学子扔了书本投身其中。。。。。。”
“穷日累夜,痴然如狂,久而久之势必会影响朝廷的运作,也影响一国之气运。”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炸得三人都沉默下来。
仓术有些惊诧:“一个小小的赌博游戏竟会影响气运?”
陆英:“十年前贪腐盛行,有大臣通过此游戏行贿受贿,白起曾下了禁令,肃清朝中赌博。”
这点苏及倒是没听过,他疑惑道:“既然如此,为何如今又死灰复燃了?”
陆英看着人堆中的痴狂模样,一时并未作答,只是放在苏及肩上的手重了几分。
白术低声道:“这。。。。。。因为陶贵妃和司礼监王连芳也热衷于此道。”
“上行下效。。。。。。原来如此。”
有了这两人作保,朝中官员胆子自然大起来,谁敢指责贵妃和王大监有罪?那可是当今最受圣上恩宠的两人啊。。。。。。
当朝红人和死去的太子,孰轻孰重,傻子都知道怎选。
陆英收回手:“今日也差不多了,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