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英脱了上衣,又拆开纱布,露出身上的伤。
苏及端着药膏,好似如临大敌,他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目不斜视,犹如作画一般谨慎。
药搽到一半,陆英侧头突然道:“二公子怎么流汗了?”
“嗯?”苏及摸了把额头,竟真的出了一脑门的汗,他用袖口煽了煽,胡乱道,“今日天气有些热。”
陆英看了一眼门外,正下着雨,门口杏树被吹得左右摇摆。
他伸手将一旁的窗户打开了些,雨水顺风而进,吹了苏及满脸。
“。。。。。。”
陆英神态关心,询问道:“现在如何?”
“……好多了。”苏及一连打了几个喷嚏,确实好多了。
陆英的肩背上除了带血的伤口,还有陈年旧伤,刀疤蜿蜒凸起,看起来颇为可怖,当时必定深可见骨。
“陆大人的旧伤都是战场上留下来的?”
“怎么?二公子觉得丑?”
倒不是丑,只是叫人看了后背也跟着疼起来。
京中不少世家公子只知吃喝玩乐,哪里懂什么兵法策论,倒是陆英,一个堂堂侯爷,生下来锦衣玉食,竟愿意吃这等苦,叫人不解。
“二公子可是在想我为何不好好当个侯爷,却要带兵打仗?”
“……”
苏及心下怀疑陆英莫不是会读心术,嘴上道:“我在想陆大人每年必定给陆家先祖烧了不少金银财宝,没有祖先保佑,能活到今天可不容易。”
陆英突地笑起来,胸口震动连带着肩背的青筋时隐时现,一道伤口裂开渗了血,苏及皱眉,连忙擦干净又厚厚涂上一层药,倒是顾不上心疼这上好的药膏了。
“陆家先祖皆死于战场,大多尸骨无存,只有一座衣冠冢罢了,我若烧些金银珠宝他们怕是也收不到。”
陆英说得寻常,苏及却从那句“尸骨无存”听出些气魄来:“有一个说法,战场上的游魂,只要家中有人手持其生前贴身之物,魂魄便能跋山涉水找回去,与家人团聚,名曰招魂。”
“哦?还有这种说法?”
“我也是从一本神鬼怪志中见过,不知真假,兴许是作者胡乱编造的。”
陆英若有所思:“若当真如此,可以再看一眼挂念之人,倒是能让死去之人瞑目。”
两人一来一回竟说了不少话,也没有开始的尴尬。
搽完药,药罐已经见底,苏及心想着明日还得去趟医馆多买些才行,他道:“这些伤划得太深,得十天半月才能结痂。”
陆英穿好衣服,抬眼看向苏及,似笑非笑:“二公子这是在替我难受?”
苏及木着脸:“陆大人多虑了,我只是在替我的钱袋子难受。”
说着,拿着空药罐转离开。
刚踏过门槛,又被陆英叫住:“二公子,那把神雀你可带在身上吗?”
苏及不明所以,点头道:“陆大人需要?”
他原想将神雀放在京城家中,临出门前却又不舍,最终还是被他收进了怀里,只是不再像之前那样露在外面招人瞩目。
“无事,只是随口一问,那二公子定要记得好好收着。”陆英笑得如沐春风。
苏及只觉得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