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英醒来已是晚上,他抬眸环视一圈,目光落在桌旁睡着的人身上。
外面寒风肆虐,雨打在窗棂上噼啪作响,屋内倒显得安静温暖,桌上的烛灯时不时跳动着,烛火柔和,正照在桌前一张清秀的侧脸上。
苏及睡得并不安稳,窗外的风雨声扰得他只能浅眠,时睡时醒间总觉得脸上有东西,似蜻蜓蝴蝶之类的东西拂过。
这般冷意,哪会还有这些活物。
他这样想着,摸了摸脸,睁开眼,正对上陆英的眸子。
啧,这双美人凤眼还是闭着更好看些。
苏及打了个呵欠,给自己倒了杯茶醒神:“陆大人醒了?大夫已经来过了,说你中了十二道刀伤,血流了一半,肩部骨头错位,还没死也算是命大。”
陆英收起视线,扯起嘴角:“看来是托了二公子的福。“
“好说,不过陆大人怎会在扬州?”
“我来寻一件东西,收到消息那东西在扬州。”
苏及“哦”了一声,问道:“陆大人这是遇上仇敌了?竟要将你置于死地。”
陆英胸前裹了纱布,唯有左手和脑袋还能动一动,看起来确实是死里逃生:“想必二公子也听说了,我如今手上无兵权,空有一身爵位,自然是墙倒众人推。”
这话说得凄凉,但脸上却无一丝落魄之态。
苏及倒是意外,陆英虽然没了兵权,但背后还有侯府和皇后,什么人会如此猖狂?
“陆大人知道是何人要杀你?”
“我树敌良多,上至朝中一品官员,下至江湖侠客,要杀我的人可以从侯府门口排到城外西山,实在不知是哪一家的。”
“。。。。。。”
如此多的仇敌还能活到现在,不知该说运气好还是运气好。
苏及默了默:“那陆大人有何打算?“
陆英略低头看了一眼裹得像粽子一样的身躯,挑眉道:“二公子不是说了,我身上刀伤数十道,血流了一半,肩部骨头还错位,貌似什么打算也做不了。“
苏及眉心一跳,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连忙道:“那我这就写信,通知安南侯府的人来接应。”
“不可。”陆英道,“我这次出来只有府中人知道,行至途中遇到埋伏,怕是府中已有人被收买,若是现在告知我在何处,先赶来的不知会是什么人。”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苏及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可我这小门小庙,怕是叫陆大人嫌弃。”
“怎么会,我瞧着这屋子就不错,既避寒又遮雨。”
“。。。。。。家中只有一个老奴,不及侯爷府有成百上千的人能使唤,怕是会照顾不周。”
“有二公子照顾我,我断不会嫌弃。”
“。。。。。。”
他何时说了要亲自照顾了?
苏及嘴角一抽,只想再找些托辞拒绝,陆英却又道:“我如今这副残破之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不能奈何,只怕到时候被人知道藏身之处,二公子也会被我牵连。”
打蛇打七寸,陆英自是将苏及的七寸摸得明明白白。苏及饶是再不愿意,也不得考虑这一点。
他现在反应过来,自己救了个烫手山芋回来。
犹豫间,床榻上传来一阵咳嗽,苏及先倒了杯水递过去。陆英接过,连杯子也有些拿不稳,苏及无奈,只好帮他扶着。
苏及不言语,平日里睥睨玩物的老虎如今成了病恹恹的大猫,连喝口水都费劲。。。。。。这场景一时让苏及心头怪异。
他心头叹息,禁不住先退让一步:“陆大人还是先养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