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一刻,我看见,她在笑。只有微笑,淡淡的,挂在她的脸上。
她很平静的躺下来,明明麻醉才刚刚注射,根本没有起作用,她就已经不再向刚才那样的喊叫了。
她把自己,和妹妹世婵,完全的交给了赵殿。躺在病床上,就像是躺在棺材板里般安逸。
她在迎接属于她的注定的死亡,而她却像把那看成是一种——
解脱?
……
……
我想,我这次已经能够理解她了。也懂的了她为什么当初要找上哈鲁尼,请求长生蛊。
因为死亡,对她说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活着,一个人清醒地活着,去面对这一切。
我没有注意赵殿是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我只是在念她俩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婵。”
“婵。”
“玖。”
“婵玖。”
“玖婵。”
“纠缠?”
我想到这个词,然后舌头僵硬了一瞬,冷汗直冒,直接把她们名字的前两个字又连在一起去读——
“盛、世。”
“生世。生生世世?”
“盛、世、玖、婵。生生世世纠缠,原来如此……”
终于明白过来这个名字的寓意,我深呼吸一口气。
我看见她已经彻底被一张绿色的布给盖住,只在腹部打开了一个口子,而赵殿正弯腰,用锋利的手术刀,划开了那一团白色的肉。
赵医生那么轻易地打开了她,就像是拉开了一个拉链。然后从里面喷出好多红黄色的东西。
我静静地看着,并为把那红色的水想成是血。
这也不是剖腹产,而是一场长生蛊,更是盛玖一个人的入殓仪式。
——“当世婵完全出生的那一刹那,你就会完全死去。所以,你连抱一下都抱不到她,甚至看都看不见……盛玖姐。你做好准备了。”
——“我做好准备了。”
*
绿湖市里,哈鲁尼的房间中。
哈鲁尼正在那个小仓库里面,正对着长生佛母,跪下,嘴里一个字又一个字地说一些我听不懂的文字。
然后虔诚地磕头、磕头、磕头……
仿佛是在给盛玖祈求母女安康。
*
床外,雨声渐渐大了起来,雨滴砸在船板上面,啪嗒啪嗒的响,如同一条条鱼儿在上面跳。
我的耳边很吵,很吵。但耳机里面却很安静。
直到赵殿把手术刀扔在一边,一个医生说:“哎——总算出来了,是个女孩!孕妇也没有大出血,很顺利!”的那一刻起。
产房里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那个血糊糊的婴儿上面。
而我却知道,盛玖此刻,断然已经没有呼吸了……
她的生命,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