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映勿:“对,你喜欢他嘛,你们两家那时候还是亲家。关系很好,你当然天天往淮城南家里跑。”
“我就看见你了,然后呢。”
“然后……”淮映勿眼神很悠远,一直捕捉到更远、更远的记忆,他很轻松地说,“我是私生子,他不喜欢我,你喜欢他,所以你也不喜欢我。”
“……”
“大人们一起在前厅讲话,你和仆人一起一起在后院玩。我当时觉得你很好看,想和你一起玩。就追着你,一路追到了后院。
“那边有一个很高的台阶。淮城南在二楼看着我,而你为了讨好他,趁别人不注意,就把我从那里推下去了,撞到了头。”
“……”
沈昭陵看着他,眼神在他额头上逡巡,咬紧下唇,没有说话。
淮映勿无所谓地笑笑,眼神始终看着别的地方,向着沈昭陵低头:“就撞到了这里。你看看,是不是秃了一块。”
沈昭陵颤抖着抬起手,用右手轻轻地剥开他的头发,看见淮映勿发缝间的头皮上确实有一条疤痕,很长,凸起来,像是缝过几针。
六岁,颅骨破裂,如果不是淮映勿命大,早就死了。
“……那不是霸凌吗。”沈昭陵说,眼睛不断试图追寻他的眼神,却又总是躲避,声音干涩地起。
淮映勿把他的手从头顶拿下来,抬起头,将头发整理好:“瞧你说的,哪有这么严重。你就是比较淘气,脾气暴躁。以前是,现在也是。”
“那你恨我吗。”
“……”
淮映勿没有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一时看着他,哑然了。
沈昭陵垂下眸子,苦笑:“那你还来阿尔法星救我。”
淮映勿显得云淡风轻:“是,其实知道你要死了,我根本不想救你,也不想照顾你。所以我就故意找了个仓库,随便把你塞进去住。”
沈昭陵瞧着他格外认真的脸庞,无奈地干笑了几声。
淮映勿看着他的笑容出神,还追问:“你看出来了吗。”
沈昭陵点头应和:“我看出来了,你家明明很大,还有地下室,你却拿猪圈敷衍我,把我当禽兽养。那床板那么硬,还天天给我做我不爱吃的东西。”
“嗯,你生气吗。”
“嗯嗯嗯,气死了,小淮爷你对我的报复特别有用,行了吧。”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到后面,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沈昭陵笑得双颊泛红,已经没有力气,像一个藤蔓,需要向后攀援住栏杆,才能不让自己掉下去。
等那笑声结束之后,安静下来,沈昭陵才用左手揽住淮映勿的脖子,往下拽,让他脊背弯下来,头低一点。
而沈昭陵右手掌心朝着淮映勿的右脸伸上去,细细摩挲浮动,重复了一下今天在书房之时,淮映勿曾说过的话。
当晚,记录兽伴随阵阵风声发出呜咽的哭声,其记录的影像像是被车灯照过的树丛一样,映照在走廊边上的石墙上淡入淡出,捉着迷藏。
指尖与脸颊之间摩擦出温热。
那潜藏了十几年的恩怨好像也就这么一溜烟地过去了。
“淮,揉一下,你就不生气了,好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