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在楼梯上踏着。右手轻轻在扶梯上向下滑动,触感很冷很硬。
而在这之前,他摸的是沈昭陵的胳膊,与此钢管截然相反,那皮肤又暖又软,跟块豆腐似的。
他一个人走到楼下,坐在了沙发上面,就像曾经这个房间里只有他自己一样。总是半夜三更醒过来,之后便再也睡不着了。
一楼一般是不拉窗帘的。
他就这么坐着,往窗外看,外面黑咕隆咚的,也不知道看向哪。
除了阴天下雨,也不会有任何声音。夜里太安静的时候,就连秒钟都会刺耳。
现在。
他在这片玫瑰海的空气里,近乎克制着自己的本能反应,呼吸从呼呼般的风声,逐渐变成无声。
汗水从锁骨之下往下滴,划过白色皮肤的纹路,到那手臂肌肉鼓起的青筋之上。
闭目。
想起以前来。
他们那些个A,总会在易感期喜怒无常的时候,以一种羡慕又轻蔑的眼神,对他轻轻下巴。
他们说,你们看淮映勿多好,从来都不用受易感期的干扰。
“淮映勿,他不是个B么。”
“这话不能乱说,是A。”
“可我上次信息素暴动,他在旁边,脸不红不白,都没反应的。”
“他闻不见。”
“闻不见,奇了,那也算A么。”
他们说,他们要一起去蓝宝石湖泊游泳,当然还有他一起。
AO两两分组,到了他这,大家面面相觑,分不出来了。
他们说,若是O想去污染区,又怕有危险,那就去求淮映勿保护。
他不会像别的O一样精神紊乱,他很安全。
他们说,在淮映勿面前,脱衣服也不用避讳,当他是自己人就好,他都不会起反应的。
他起先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异类,刚刚诊断出来的无精神力的他,年纪还太小。
眨着单纯空洞的黑眼睛,听着母亲和医生聊这件事,对他做出哀伤遗憾的表情,懵懂无知。
他只是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这种不一样,就像有人长得很高,有人长得很矮一样,只是某种属性上的差异,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总是有人,一遍又一遍地在他面前,重复这个事实。
在他这个淮映勿的名字身后,紧紧贴上几个标签,最开始的是“淮家私生子”,第二个便是“无精神力”。
他会看见一个O被他保护之后,在满身污染物血污的他面前,低头,露出那种很娇羞的表情,脸颊很红,就像一朵将开未开的水莲花。
眼神躲闪不敢看他,声音断断续续:
“谢谢,你刚才好厉害……那个,帅哥……我叫……你叫什么……可不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啊……”
“淮映勿。”
他叫淮映勿。